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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为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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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也不见外,直直坐在陈瑶边:“小姑娘,多大年纪啦?”

陈瑶礼貌作答。

她又说:“有男朋友哇?”

陈瑶点点头。

“那还不赶快结婚,要我说啊,早结婚早生孩子,不然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带的哇,孩子质量也不大好。”她当着王欣的面巴拉巴拉讲了

这一通意有所指不中听的,王欣不免一脸不快。

陈瑶也十分尴尬,觉得果然开始没看错人,这老太太不是个好相处的。

陈瑶说:“钟家姆妈,年纪大生孩子有年纪大生的好处,像我这个年纪,都没玩儿够呢,工作又特别忙,有时间生也没时间养。”

“有事业也是好的哇,总能占一头的啊,我侄女是硕士毕业,在外企工作,赚钱可多啦,日子过的也蛮潇洒的,潇洒够了再生孩子,可以雇人的嘛。”

王欣忍不住插道:“妈,咱们也可以雇人啊!”

老太太提高嗓门道:“我们哪里有闲钱雇人啊?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呀?小宇现在天天在外面,周末两天都排满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养孩子呀?他在外面开源,我们也要体谅他,在家把这个节流的事做做好哇,你说是唔是啊?”她突然转过来面对陈瑶问,陈瑶一时怔在那里不是怎么回答。

老太太还没说完:“你们都嫌我把家里弄的乱糟糟,你看哪一样是用不到的哇,再来个阿姨,我告诉你哦,沙发都给你睡满。”

王欣脸色铁青,不跟她理论,拉着陈瑶径自往楼上走去。

老太太吊着脸追在后面:“你不要嫌我说话不好听哇,有了孩子日子不可以像你们原来那么过法的……”

王欣扭过身站在楼梯上,冷冷对婆婆说:“您声音小点儿,别把囡囡吵醒了。”

老太太这才嘟嘟囔囔回了厨房。

王欣走到床边弯身查看熟睡的女儿,扭头看着陈瑶挤出了无奈的苦笑,引她进了卧室。半闭上门,才轻声说:“这也是有孩子后的感受,你都看到啦?”

陈瑶道:“很难想象钟宇那么个温文尔雅的儿子怎么会有这么个十三点的妈。”又宽慰王欣:“好歹能帮着分担家务,不然也挺忙的吧?”

王欣说:“是她不让雇阿姨的,理由你也听到了。但是又天天抱怨累,其实只要孩子睡了,洗奶瓶啊、洗衣服啊,收拾家里啊,我都会做的。她嫌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布单子收到柜子里不方便拿,就都摊在明面儿上,这和有没有阿姨根本没关系……”

听着这些离自己尚遥远的鸡毛蒜皮,陈瑶有些思想抛锚。她只看到王欣的嘴一张一合,像只搁浅的鱼,不禁在想:她后悔吗?

以往她来看王欣,两人还会聊到肖建国,这次她原本还担心提到此人自己会尴尬,现在看来真是多虑了。王欣的世界被挤得满满当当,根本容不下任何别旁人。

她忽听得王欣说“卡尔维诺”,思绪被拉了回来。

“《…的城堡》里好像说过,所有的选择都有反面,这就是中国人说的有得必有失。我得了女儿,就失去了自由和舒适,钟宇他妈帮我解决了一部分身体上的负担,就会给我带来心理上的折磨,我这么想想也就好过一点,而且每次看到囡囡,想到有那么多有趣的事等着我们一起做,就很期待……不管怎么说,她总会一天天长大,情况也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陈瑶很高兴王欣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乐观,这时候的她似乎摆脱了肉身的桎梏和现实生活的困境,发出了和以往一样的光芒。

陈瑶总算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王欣。她感叹这就是读书、观影、思考带来的好,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过一个中世纪被囚禁在地牢里的思想家,□□终日备受折磨,天天坐卧不得,但思想却很自由,可以跨越时空,无拘无束。

不知不觉中,她已把王欣现在的生活与那个地牢画上了等号。

她问王欣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王欣说有时间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就很好。

陈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在这样忙乱的家庭吃饭不啻在给人添麻烦,就起身告辞。王欣也不留她,陈瑶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在网上跟我聊。”王欣抱了抱她,说:“别嫌我烦哦”。

二人正道别,钟宇回来了。王欣很高兴,说:“刚好你看会儿孩子,我送陈瑶去,”哪儿知楼上却传来囡囡的哭声,钟宇忙道:“我哪儿哄得住啊,还是你去哄囡囡,我去送陈瑶吧。”说着就陪陈瑶下了楼。

钟宇也是个当爸爸的人了,但是和原来却几乎没变化,只是稍胖了点,气色显得更好,身上的少年气还依稀可见。

陈瑶夸他气色好。他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我妈来这几个月,把我和王欣都催肥了,原先在家那会儿我就被她喂得很胖,好容易来北京减下来,现在眼看又要破功啦。”

陈瑶夸囡囡长得可爱,集中了他和王欣的优点。当爸的更是喜不自胜,说他一直喜欢女孩,就怕生出男孩来。

陈瑶奇怪,问他为什么喜欢女孩。陈瑶从小到大,几乎没听过几个父母头胎就说自己想要女孩的,尤其是父亲。

钟宇说:“大家都说女孩在这个世界上负担很重,要遭遇种种不公,其实对女孩的不公有多少,对男孩的不公就有完全对应的一套。”

陈瑶愿闻其详。

钟宇道:“女人的选择其实比男人广,你可以有进取心、也可以安于现状,你可以选择事业、也可以选择家庭,你可以强悍也可以温柔,你专注于一项爱好是有情趣,你没有爱好是踏实度日,你可以德才兼备、可以柳絮才高、也可以女子无才便是德……”

陈瑶立时开始后悔自己犯贱的愿闻其详。听他又开始酸文假醋,絮絮叨叨,想起今天在他家的所见所闻,只觉这个男人敏感又自恋,他难道看不出王欣的困境吗?看起来那个家他自己也不想回,却任由两个至亲的女人苦熬。

陈瑶不客气地回道:“男人至少在一件事上比女人自由。”

钟宇说:“你是指生育吧?”

陈瑶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医院堕胎的一幕幕,情绪激动地:“对,女人的子宫就是她的原罪,怀孕、堕胎、生产,哪一样不是跟痛苦连在一起的,甚至要冒生命危险,即便生下来,也像是把命分了一半出去似的,而且还变得更不可控,一旦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有时都不是半条命,而是整条命都被抽走了。”

钟宇怔怔地看着陈瑶,沉默半晌,很疲倦地喃喃到:“可能大家的角度不同吧,有时,有时我也想用命去换一件有价值的、美好的、独一无二的东西。比方说孩子,然后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她身上,让必然衰弱的生命融入一条新生的、蓬勃奔涌的生命之河里,你就会变的坚强有力,可以冲过一些他人设置的关隘,比方说进取心、比方说才华、或者理想,或者别的什么障碍。”

这下陈瑶不仅惦念王欣,也开始担心起这个看上去比妻子更加脆弱的男人来。

新生命的到来难道不应该是充满希望和喜悦的吗?还是说这件事同世间所有其他事一样,也是“此之甘饴,彼之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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