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他们过了很长一段安生日子,至少不会再有人会舞到他们面前说什么妖不妖。
狐蛟在人间玩得很开心,虽然偶尔也会想念还在妖界的父王母后,但他们很快就会让其他事情给吸引注意力,那点儿思乡之情很快就被拋却。
谢铭屿还是会做噩梦,并且有越来越频繁的倾向,先前只是几天一梦,近一段时间好似日日都被困在梦魇之中,不得安生,狐蛟偶尔会入梦,帮他减轻一些痛苦。
在谢铭屿的梦里,狐狸一直都是人形,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后来有一天月圆,已经是深冬,那天天暗得很快,谢铭屿心情不佳,很早便歇下了,祁烜和君澈蹲在院子里赏月。
祁烜看着头顶的月亮,眼睛里藏不住担忧:“再这样下去,谢公子会撑不住的,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除了喜之外,他似乎都伤了一遍。”
君澈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看出来了,忧思成疾,他没办法放过自己,大约……也没想过要放过自己。”
“毕竟相识一场,真的没有办法帮帮他吗?”
“没有。”君澈回答得决绝“我们没有能力让他在意的人复活,也没能力让这谢府恢复往日的昌盛,我们帮不了他。”
祁烜沉默,他有些难过。
一双手伸过来,从背后搂住他:“别难过了,我们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已经尽力了。”
祁烜还是难过了好一会,然后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回头看向君澈,诧异地瞪大眼睛。
君澈歪了歪脑袋,双手还搭在祁烜肩膀上,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你化形了。”祁烜兴奋地跳起来“你终于化形了。”
君澈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事,他从石桌上跳下来对着月光欣赏自己的手,这一次不是在谢铭屿的梦里,这一次是真的成功了。
“我化形了!”君澈后知后觉“小白蛟,我好高兴。”
祁烜也高兴,他扑了上来抱住君澈:“太好了,让狐王狐后知道肯定开心。”
两位少年在月光下温情相拥。
君澈跟祁烜闹了一会之后跑到院子里的池塘边,对着池塘欣赏自己人形的容貌--很是英俊,能跟他媲美的也就只有身后那头蛟啦!
君澈回头朝祁烜招手?
“做什么?”祁烜疑惑着朝他走过去。
“你化回原形。”
“???”
祁烜一脸茫然,却还是依言幻化回蛟身。
君澈伸手将他抱起来,然后对着池塘比划,脸上的坏笑简直无处可藏:“这一次不会有人说我是你的宠物,终于可以反过来了。”
祁烜:“……”这个混账。
他很干脆地给君澈赏了一尾巴,整条儿顺着君澈的手爬上去,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你既已经成功化形,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对妖来说,化形典礼很重要,妖族成功化形之后很快就会举行化形典礼,耽误不得。
君澈却是沉默:“不着急。”
“你在胡说什么。”祁烜微微蹙眉“怎么能不急?耽误了化形典礼会出事的。”
君澈不太高兴了,就连一开始发现自己成功化形的喜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想走不是吗?”
祁烜:“……”
君澈:“你很喜欢谢公子不是吗?就这么走了你心里不会难过?”
“不一样。”小白蛟脑袋立了起来,晶莹剔透的琉璃目跟君澈对视。
“哪里不一样。”
“……你更重要。”
君澈哑然。
祁烜望着他:“比起谢公子,我更怕你出意外。”
他是很喜欢谢铭屿没错,但君澈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们认识了五十多年,从未开智一直走到现在,祁烜心里门清得很,君澈不是任何人或妖能比的,虽然他很想帮谢铭屿,但他不会比君澈更重要。
君澈莞尔:“看在你这么在意我的份上,那我就再陪陪谢公子吧。”
祁烜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怎么?很感动啊?”
祁烜:“可是你……”
“没有可是。”君澈伸手摸了摸蛟的脑袋“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再玩一段时间再回家!”
摸完后君澈在心里感慨,原来用人手抚摸蛟首是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难怪祁烜老喜欢抱着狐狸形态的他到处奔奔跳跳。
祁烜沉默了许久,他还是有些担心,但也的确不想就这么走了,凡人的时间跟妖不一样,他这一走或许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见一面,可能他还没有长大,谢铭屿便已经西去。
“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在凡人面前得继续维持狐狸的模样,不能以人形示人。”
“什么?”君澈很震惊“我不要。”
“我们本来就让道士给盯上了,你再以人形出现,那不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们是妖吗?”
“你就跟别人说我是你捡来的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要是问我狐狸去了哪里我该怎么回答?”
“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