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凝:“按照我朝律例,疑罪从无。”
蒋笃:“有没有证据,臣一审便知。”
谢君凝:“屈打成招,本宫断不容你胡作非为。”
蒋笃:“既如此,请娘娘将此事禀与陛下圣裁。若有皇命,臣甘愿受罚。”
谢君凝眯眼:“看你如此忠直,想必黄金万两你也看不上。”
蒋笃拱手。
谢君凝冷笑:“封侯封爵你也不入眼?”
蒋笃面无表情再退一步。
“果然无欲则刚,难怪陛下如此器重你,就连跟随他许久的邓绍都越过了去。”
说话间,谢君凝已恢复风轻云淡。
“听说你在朔北有个救命恩人,一直未曾寻到。谢家堡在朔北什么地位你想必也知道,只需稍稍出手,任其躲在石头缝里,也能掘地三尺挖出来。”
蒋笃闻言一成不变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一丝裂纹。
谢君凝将弓放回锦盒,淡淡道:“放了我的人,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反之,我亦能让你永远也见不到这位救命恩人。”
蒋笃眉心拧成一团,不动如山合关上锦盒告退。
背身道:“若真抓错了人,贤妃娘娘也不必这么大动干戈。越是如此,倒是提醒了臣更该点灯熬油的继续审下去。”
谢君凝闻言杀意闪现,将一旁挂着的弓箭取下来,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正对着他毫不设防的脊背,一触即发。
远远候着的小香,突然间直愣愣冲了过来,挡在了弓箭前头,“少主,冷静。”
一个耽误的功夫,人已走出了射程。
弃箭,一路回到挽月居。
谢君凝静下来,缓缓道:“你做得对,方才是我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即便推说试箭误杀了蒋笃,也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将此事闹大。”
小香关紧殿门,倒茶塞在她手里。
小动作不断,嘀咕说:“这事少主不必担心了,交给我便是……我好像知道他的救命恩人在哪。”
谢君凝接过茶呷了一口,顿住。
联想起朔北,突然福灵心至,眸光眯起来:“该不会就是你吧?”
小香腼腆背过身,掐了掐桌上月季花:“其实那饭我就是随便做着玩的,咱家里又没人帮着试吃,我寻思就当做好事喂外头乞丐了。哪想到还成他救命恩人了啦。哎呀,怪难为情的。”
*
宫门口,一朵鲜艳的月季花飞来砸在了脸上。
蒋笃侧身看过去,只见梧桐树后藏着个少女,探头探脑招呼他过去。
拧紧的眉心骤然松开,错愣中夹着不可置信。
小香原本笑眯眯的,看到他一副定住了模样,轻哼:“小煤球,发达了装不认识好朋友是吧?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
蒋笃激动走上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喉咙干涩道:“我去辉城梅子巷找过你,但院子里草比人高屋门紧锁,窗户上也积灰深厚。至少两年没住过人了。”
小香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无辜耸肩:“人往高处走,富贵险中求。转眼你都成大官了,难道还不许我进步了吗?”
“你看我现在这身衣裳。”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春风得意:“我都成了掌一宫的管事大宫女啦!每月能拿二两银子,手底下办事的好几十个。威风吗?”
蒋笃竖起大拇指。
小香却突然间变了脸色,伸出魔爪冲他呲牙“嗷呜”了一声,扑过去就掐他喉咙。
蒋笃大惊失色,掰她锁脖子的那只胳膊,“护国寺有个正一法师会驱邪,我带你去……”
小香猛敲他暴栗,含悲控诉:“驱你个大头鬼!姑奶奶辛辛苦苦熬成了掌事宫女,就因为你乱开罪人,马上要小命不保了!我我我打死你算了,咱俩同归于尽!”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装模作样捂着脸埋在树干上“嘤嘤”。
蒋笃神乱了又找回思绪,粗糙惯了没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便撕了半幅袖子递给她。
转过弯来发问:“你难道是在贤妃手底下当差?”
小香抓着袖子擦不出眼泪,撸了一把鼻涕瞪他:“别装蒜。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今天必须帮我讨好贤妃娘娘!否则害得我飞来横祸,我就要揍你!打的把我做的饭全都吐出来懂不懂?”
蒋笃动了动喉咙,“不如我们从长计议……”
小香瞄着树后那口水井扑过去一坐,仰天长叹:“老天爷!让我死了吧~”
偷窥一眼,悲愤挥别:“就这么着吧,你自己发达去吧!”
蒋笃眉毛皱成虫,上前拉她站起来:“我答应你。”
小香刹那眼贼亮,起来拍拍灰。
“小煤球,你果然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蒋笃低头轻叹:“你也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我不会看着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