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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镇澜之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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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自谢煜和谢焕之后,虞承绍是谢烽多年来亲自选中,并真正用了心教导的唯一一人,其分量不言而喻。

二则,这位代替他兄长的“谢帅”履任不久,就一举撕开围困碧血海域多时的尾鬼封锁线。其中固然有机缘巧合,但不可否认,内中一系列兵力调动、整体布置几乎毫无疏漏。就连战后一切事宜、如何卸任抽身退出,也安排得井井有条,堪称大才。他若认为虞承绍能担此重任,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能被这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先后认可,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后续是暗中紧锣密鼓的交接相关,谢烜从旁协助。他的那一份责任了结得早,但也没走,而是一直留在镇澜大营,等着一切尘埃落定,才能将谢烽的尸身护送回灵尘宗族,入土为安。

很快,镇澜守将冒进追敌、不慎战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碧血南区。

一颗未来的将星就此陨落,一众青年将领们痛惜不已。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战况最艰难、打得最激烈的那些时日都能安然挺过去,虞承绍身为一城守将,以他这些年来的战绩和行事作风,为什么竟会在大局已定、尾鬼只有小规模侵扰的时候,还能战死。

但任凭众人如何猜测,他的死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深夜的中军帅帐终于安静下来。剩下的五名幽影将虞承绍满身血污清理干净,给他换上谢烽的衣袍,然后按谢重珩的安排,悄然连夜离开镇澜大营,前往预先确定的地点等着。

假死的药也是当年谢煜亲自备下,留在乌金手环中的。药效未过,虞承绍安静地躺在寝帐的床榻上,却没有丝毫气息,倒像是真正死了。

谢重珩自手环中取出谢烽的陌刀和盛放他尸身的棺椁,又将他的面皮取下,连同他的本命令牌等所有物事一起,端正地摆放好。

他不能让这些人看见他的真面目,因此根本没打算跟谁当面道别。一切就绪,他熄了灯烛,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镇守了三月有余的地方。

黎明前黑暗最深浓时,谢烜按昨晚“谢帅”的吩咐,准时来到中军帅帐,却见一星昏暗灯火下,帅案前摆了副黑水晶棺椁。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兄长很多年前就给自己备下,一直放在储物空间里随身带着。

棺盖开着,内里躺着一个清瘦高大的躯体。

谢烽身着极为合身的整套殓服。大袖深衣,衫袍整肃,襟领交叠,层层繁复,想来应该也是从他的储物空间里找到的。

深色衣襟上,细密绣着一只通体赤色、身形如豹的猛兽,锐角生于额间,五尾悬于身后,爪牙锋利,望月长啸,正是谢氏的家徽。

他已然染霜的长发束得一丝不苟,双手交叠在胸腹之间。即使当初是力战而死,却连指缝里都没有一点尘埃,显然曾被人精心清理过。

安然严整,端方规正,一派冷硬凌厉的气势,一如生前,宁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面上按大昭底蕴传承的世家大殓的古礼,覆着只银光熠熠的面具,瞧不见面目。

即使以谢烜这样受家族熏陶至今的人看来,谢烽的入殓状况哪怕是细节,都几乎无可挑剔,绝没有任何失了世家仪礼风范之处。

主持此事的人必然也是六族子弟。然而无论他如何想,也想不出那人的身份。

压下诸多疑虑,他本想再看兄长最后一眼,微颤着手伸到半途,悬了须臾,又收了回来。

谢烽出事太过突然,却是领了旨意,限期到任,又闻听镇澜有变,军情如火,时间急迫。那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照着他兄长的面容,慢慢仿制一张足以乱真的人|皮面具。

别人也许不清楚,作为百数十年的亲兄弟、战场上无数次协同作战的同袍,谢烜却深知他兄长的性子。临终前会如何安排,几乎不必考虑。

假扮谢烽的那人面上顶着的,是他兄长真正的面皮。

面具下的真容是什么惨烈模样,他已经不忍去想。又何须为了活人的私心,侵扰生命已然定格的已逝之人?

“谢将军稍候,一会就好。”角落里传来点水声。虞承绍今日居然未着甲胄,而是一身便装,似乎正在清洗什么东西。听见他进来的动静,青年头也不回地嘶哑道。

片刻之后,他果然收拾完毕,将那东西拿在手上,一言不发地转身过来。

谢烜一眼瞥见对方,饶是他纵横疆场百余年、见惯了不知多少血腥惨烈场面,也惊得几乎当场跳起来:“虞……你的脸!”

光线朦胧昏沉,照着虞承绍一张脸上血肉模糊,没留下哪怕指甲盖大的一块皮肤。整张脸皮竟都被他活生生地亲手剥了下来,洗净、擦干,捏在指尖。

他彷如察觉不出任何痛苦,更像是根本没听见谢烜的话,只是径直行过来,慢慢跪在棺椁前,将他的脸皮端正地放在谢烽腰侧的空隙。

似乎那个刚刚从死人堆里被拖出来的孤苦孩子依旧肃立身边,孺慕仰望他的恩人,他的尊长,他的——神明。

一如当年。

在谢烽面前,他不是什么虞将军,不是什么谢氏军的后起之秀,而永远只是当初的小虞儿。他的人陪不了他,就用他的脸代替,在地下终身侍奉他。

顶着那张血淋淋的无皮面容,虔诚地在棺椁前拜了三拜,虞承绍忽然头也不回地嘶哑道:“谢将军,我真希望躺在里面的是我,站在外面的是他。或者,哪怕他能再起来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都死而无憾。”

谢烽脾气大,那些说起来似乎很漫长、现在回头看去却极其短暂的岁月,对他也并不全是温情。尤其当他不再是小虞儿,而是以虞承绍之名存在时。

甚至灵尘之战结束、谢烽重伤后昏迷数年,刚刚醒来不久,他第一次前去探望时,也没能逃过一顿责骂。

然而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恩人如何对他,即使挨骂挨罚,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那时谢烽的白玉雕像都已经被迎入昭烈神殿将近三年。虞承绍终于以直属副将禀报军务的由头,在灵尘谢氏宗族里,谢烽的寝房中,见到了暌违五年之久的恩人。

天下没有任何凡夫俗子能逃过时光与病痛的磋磨。名将已不复昔日生机勃发、纵横战场连续几个昼夜后仍能搏杀猛兽的模样。他将人扶起来靠在床头,离得近了,更能品出冷肃面容上的憔悴和枯萎之相。

掌下的躯体原本是坚实有力的,一刀下去堪能开山裂石。卧床昏迷整整五年后,如今竟会瘦得仅剩薄薄一层皮肉,覆在高大骨骼外,透着说不出的虚弱,似乎连一阵风都扛不住。

虞承绍当场落下泪来,再顾不上什么军务,“扑通”一声跪在床前脚踏上,今生第一次失控地嚎啕大哭:“大将军……你收……收了我吧……我给你当奴仆……当徒弟……当小虞儿……什么都行……伺候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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