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裴澜问他。
裴铉开口,“你要知道,你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是谁,我本不想提,你却好像真的忘了。”
“你自小便被立为储君,万人追捧,受尽宠爱,父皇从小便让我辅佐你,我也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把你当做亲弟弟,一心一意地帮你,但若我是想,你以为,你坐得稳么?”
他最后,用毫无波澜的黑眸盯着裴澜,“你凭什么,什么都不做,却什么都想要?”
从小,裴澜便尊贵万分,裴铉是一个小答应所出,两人住在破旧简陋的宫殿里,一年到头见不到先皇一面,直到裴铉七岁那年,答应离世,皇帝才把裴铉从那个破败的宫殿里接出来。
他以为能够得到父爱,没想到,他被送去太子身边,美其名曰一起听课,实际上,他成了太子的伴读。
可太子,也是他的弟弟啊。
裴铉为了得到先皇的认可,努力讨好,什么都做到最好,可先皇眼里只有裴澜,好像,真的只有裴澜才是他的儿子似的。
裴铉在裴澜身边,总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偶尔,先皇回来查看二人的课业,即使裴铉受尽太傅夸奖,先皇眼里也总没有他。
渐渐地,裴铉发现,只有他尽心尽力地帮裴澜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先皇好像才能看到他。
他很在乎从未得到过的父爱,所以将裴澜护得很好,先皇好像终于看到了他,他也形成了习惯。
他变成了一个为裴澜活着的傀儡。
可他忽然不想了。
裴澜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愤怒地质问他,“所以呢?你忘了父皇的嘱托了吗?”
裴铉笑了笑,看啊,裴澜也把自己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了,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让给裴澜,但以后再也不可能了。
裴铉知道自己和裴澜说什么都没用,不想多费口舌,“她在哪儿?”
裴铉没等裴澜说话,径直推开大门闯进去。
温知绾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裴铉下意识放慢步子,生怕吵到了她。
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的心包裹,眼上蒙了一层雾气。
只有她,对自己一腔孤勇,从无算计。
他却为了所谓的亲情,放弃了唯一对自己真心之人。
他蹲在榻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虔诚地用额头碰了碰。
裴铉站起身,抱着温知绾出去,路过裴澜时,裴澜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裴铉停住,冷声警告,“你如果再打她的主意,我不介意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裴铉抱着温知绾走远了,裴澜突然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生不如死?你有什么资格?”
“那你大可一试。”留下一句话,裴铉离开了。
雨停了。
采香正在宫外焦急地等着温知绾,见温知绾被裴铉抱着出来,想要跟上去,没想到被阿吉拦住,裴铉却说让她跟着。
裴铉抱着温知绾上了马车,轻轻为她拂去脸上留下的点点雨珠,朝外面吩咐,“快些回府。”
又让阿吉去请大夫。
裴铉抱着她,看着她昏睡的面容不解。
不知道裴澜用了什么,让她竟毫无知觉。
很快就回了楚王府,裴铉将温知绾放在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让郎中给她看诊。
郎中说温知绾中了迷香,不过没有大碍,很快就能醒过来。
裴铉道了谢,仍旧不放心,让郎中开了几副治风寒的药。
他守在床榻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温知绾。
忽然又不知道想到什么,裴铉站起身离开,让人看着温知绾,若是她醒了便第一时间去通报。
他加快步子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
裴铉对着铜镜打量自己,果真是俊美无俦,他身着月白色的长袍,袍身上绣着竹,素雅,双眸中透露出欣喜,整个人看起来如谪仙一般。
……
温知绾缓缓睁开眼,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猛地坐起身,门外的侍女见状,赶忙去给裴铉报信。
温知绾对周围的一切熟悉极了,这里是楚王府的落云居,上一世,她自从嫁进楚王府,就住在这里。
所有的一切,她记得清清楚楚,也忘不掉。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门外传来温声询问的声音,“醒了吗?”
她忽然僵住似的,坐在床沿动弹不得。
裴铉走进来,笑了笑,“怎么了?不舒服吗?”
温知绾抬头,困惑又害怕地看着他。
裴铉伸手想要安抚她,温知绾往后缩了缩。
他仍旧笑了笑,收回手,“你中了迷香,如今走不稳的,先躺下,好吗?”
“我要回去了。”温知绾站起来,努力镇定下来,对裴铉说,“多谢王爷。”
裴铉仍旧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不急,你养好了身子再回去,好吗?”
温知绾看了看外面墨色的天,“不麻烦了,臣女今日出来的太久了,父亲母亲会责怪的。”
“把这个喝了吧。”裴铉自顾自将桌上放温的汤药端过来,尝了尝,悉心替她试了试温度,“不烫了,就是有些苦,不过我给你准备了蜜饯,喝完再吃一颗就不苦了。”
温知绾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裴铉看见她的动作,苦涩地笑了笑,“风寒药而已,你着了凉。”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声音怜惜,“你这身子骨,会生病的。”
温知绾不知道裴铉打的什么算盘,疏远地说道:“不劳王爷费心了,臣女会回去好好休养的。”
裴铉眼神哀伤,声音低下来,“绾绾,你为何总是拒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