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他要怎么处理那个妖族继承人呢?
——八尾灵猫跑了!
箜洱抱着妹妹箜茸,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外面有一个正在提着剑找她们的魔鬼,而她刚刚在八尾灵猫的幻月镜中眼睁睁地看着父王已经死在了那个人类的剑下。
她求八尾灵猫去救父王,那媚然动人的脸庞扯出一个笑:“救他?凭什么呢?”
箜洱怔愣道:“护法大人……”
八尾灵猫冷眉道:“在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命令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听命于妖王了。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在为他的叛逆天道而赎罪。妖族每胎只能有一个后代,可妖后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留下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也是违背妖族天性的存在,我并不觉得我应该效忠于违逆天性的主子。”
箜洱厉声道:“八尾灵猫!背叛护法誓言,你不怕终生废了吗?”
八尾灵猫蔚蓝色的双眼有些恍惚,背誓之痛开始发作,她忍住头痛:“我杀了该死的人,也为自己的余生找好了退路,一生圆满了结,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勉强稳定自己,“至于公主殿下,请您自求多福。灵猫告退。”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带着妹妹躲在这个密室中。
喻皑在这个地方踱步了一会儿,轻缓的足音好像在散步,却好像踩在她们的命门上,让她们步步惊心。
嗒、嗒、嗒。
声音由近在咫尺到逐渐远去,喻皑终于走过了这个地方,箜茸几乎要吓得哭出声来,到底是硬生生忍住了。
箜洱抱住妹妹的手刚松下一点,就听见喻皑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活着的侍卫。那侍卫连滚带爬地求饶,随后尖声道:“在那!在那!别杀我!别杀我!”
她的心跳一下暂停了。
就在喻皑抬起脚走过来的下一步,箜洱几乎是当机立断地拿着手帕塞住了妹妹的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在了箜茸的脸上,随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姐姐已经跑出了密室。而喻皑只需要一剑,就可以将她杀死。
箜洱颓然倒地的时候,看着密室透出来的缝隙里露出妹妹含着泪水瞪大的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很想道歉,自己应该跑远些的,这样你会害怕吗?
你的胆子最小了,连打雷都要跑到姐姐房间来,吵着跟姐姐一起睡。
闭上眼睛吧,茸儿……
闭上眼睛……
喻皑看了一眼她的装束,着重看了一下她细嫩的手指,这样的手,非得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公主才有的。
妖族王室向来只有一个后代,所以他也没有过多怀疑。将剑拔出,像丢弃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丢下了这具小小的尸体,脚步丝毫未变的离开了。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箜茸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任何一个人的脚步声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一片死寂,她知道有多少尸体,包括她姐姐的,她现在都能在缝隙中看见姐姐尚未合上的双眼。
她慢慢从密室里爬出来,她扶着旁边的东西想站起来,可腿是软的,她一步也走不动,用手爬向了自己的姐姐,看着她流尽的血,黯然无光的眼睛,留在眼角的泪痕。
姐姐,那个时候你也在害怕吗?
还是舍不得我呢?
箜茸抱住她已经冰冷的身体,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捂暖她,可怎么也捂不暖,像冰块一样,明明冬天的时候,姐姐的怀里是最暖和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不暖和了呢。
为什么呀。
为什么啊。
“姐姐,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害怕,茸儿害怕……你说过的,茸儿害怕的时候你都会在的……”她失声痛哭起来,“茸儿求你了,姐姐,你醒过来,姐姐,茸儿求你了……”
她眼前渐渐模糊,擦干眼泪也看不清了。她拖着姐姐的尸体,想把她挪到祭坛去,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让手上脱手,她也滚下了台阶。
可眼前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她顺着台阶往上爬,用手一点点在脏污粘腻的地上摸索,这个地方死了太多人,她不知道能不能摸到姐姐。
她从没碰过死人,可今天已经不知道遇见了多少。她只能忍住自己的害怕,让自己不去想这些,随后再去抓姐姐。
每次躲猫猫的时候,她找不到姐姐,姐姐都会故意发出声音让她找到,她都知道,是姐姐让她的。
那现在呢,能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提示一下我呀。
姐姐,茸儿求你了……
她终于将姐姐挪到了祭坛中,她从小就被培养为妖族的继承者,所以对于这些事十分精通。她找到蜡烛,摸着地上的凹糟将蜡烛一根根摆放好,蜡油滴落在她的手上,烫下一个个疤痕。
她这才知道,不是天黑了,是她看不见了。
不过她已经没空再悲伤害怕了,也再没有人会安慰她。她继续摆放着蜡烛,咬破手指在祭坛上画出符咒。
共享……献祭……
她终于摆好了祭坛,将自己的血喂进姐姐的嘴里,跪在了姐姐身边。
尊敬的神明,请原谅我的无礼,请您答应信徒的无理请求,让我与这个人共享我的生命。
我愿意献祭我的生命,让她死而复生,我愿意遵循妖族传统,与她融为一体,和她共享我的生命。
祭坛亮起光来,千丝万缕的丝线从祭坛的各个角落延伸出来,将她们包裹成茧状。她们将会在未来的几十年慢慢融为一体,共享一个身体,共享生命延续,一体两魂。
……
箜茸脸上挂着得体至极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元北庭:“或许,渊主想要看看那颗心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