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是一条崎岖的山路,不过前段有一条宽广的官道,张适春带兵走这条路,两边有侦察兵守着两方的高地。突然,一个侦察兵传来消息,张适春听完后,立刻下令部队原地隐匿。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在这片山峡地带潜伏下来,剩十余人拿着树枝扫掉了地上的马蹄印和足迹,周边原本惊飞的鸟儿在这一片静寂中回到了丛林中,毫无察觉地在平津军的头上继续寻食欢歌。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猫着腰跑到张适春身边,压着声音提醒道:“大人,敌军过来了。”
张适春听见了脚步声,以及鸟禽乱飞的叫声。但他说:“等一等。”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跨过一个凹陷看见更远的拐弯。很快,那处地方就出现了一面深蓝色的军旗,他抬起手,准备下令,但那军旗竟然突然停住了,身边的人骤然紧张起来:“大人,他们怎么停了?”
张适春怀疑,他们是恰好撞上了明渊的迂回绕后部队。而他听到了消息开始,就直接选定了这处狭隘的峡谷进行伏击,等了大约两刻钟,等到了这支部队。
他们的人不多,而明渊却远远不止,只有这里才能限制明渊的人数。
张适春没说话,只见几个人下马走到了前面,然后从旁边折了几根树枝,往地上扫了扫,就在马蹄印显露出来半个后,张适春当机立下地厉声道:“动手!”
顿时,埋伏在山峡两边的平津军队呼喊声整天,枪刀剑戟如林,个个锋芒逼人。来不及撤退的敌军前锋部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这条狭小的道路,后方没来得及接到撤退消息,还在往前行进,导致前方退也退不了,打得捉襟见肘,只得向四面八方逃散。
张适春没有打理那些逃兵,而是直接挥军一路势如破竹地将后方的军队打散。
在这里,连有效的防御阵都摆不开。三个时辰后,对面的明渊军才匆匆退出了这个险要的山峡,到后方的河谷地带才得以喘息休整。
明渊的绕后部队人数还不少,怕是想要从后方直接击溃山冈关军防。
而张适春的人数不多,如果打消耗战对他们很不利。所以今天这一战张适春故意在后方制造出了声势浩大的样子,让敌方无法探明他们的真实人数。
秦范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本来父亲将这个任务派给他就是寄予厚望,但他却因为前方部队的不慎而提前被对方发现。若是继续推进,敌方也已经有所警觉,根本达不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而且他并不清楚对面究竟有多少人,敌方太过狡猾,本就复杂的山林地形这下更加扑朔迷离。如果他们不能快速推进,而是被压在这里动弹不得,那么平津的支援部队迟早会来将他们给包饺子了。
外面的寒风凌冽,年轻的将领点着灯火,静静地看着地形战略图,沉寂扩散,让周围所有的将领都沉默。
外面下了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营帐,大风突然掀起了大帐的帘子,哗啦一下将里面点燃的烛火吹灭,寒冷的风让门口的守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探子突然进帐来报,此时灯火才重新点燃,一盏盏亮起,照亮了年轻将领瘦削的脸颊。
他的目光落到了探子身上。因为天气恶劣,痕迹全部都被大雨所掩盖,消息堵塞不通,他们没有办法得知对面具体的人数。
秦范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冷冽,断声道:“传我命令,斩前锋部队将军李封,由苏麟接任。大军即刻拔营撤退,留下一个营牵制迷惑敌军,其余人跟着我原路返回。”
他目光深沉:“我们从侧面进攻张适泰的峰虎旅。”
张适春把军队驻扎在河谷地带附近,他们现在没有找到明渊军队的驻扎地。
周围一片泥泞,雨夜最容易滋生变数,寒风如同刀子在伤口上肆意划拉着。
前方的我方军队战斗正酣,又顺利歼灭了敌方的进攻部队,但他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像是搁置了一块移不开的巨石。
他们将敌军追击到十里之外,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过顺利了,同他们对抗的人似乎只是一伙民兵,手上的武器都是长棍上绑着一把坑坑洼洼的刺刀,粗制滥造,连一回合都扛不过去就人仰马翻,跟他们之前对抗的明渊军队完全不一样。
他们在这打了一天多,就再也没有遇见明渊的军队,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雨冲刷干净,他们勘察了这一片地区,所有人都没有再为轻而易举的胜利沾沾自喜,反而感觉到了一种不安。
“大人……”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张适春当机立断,他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还是下令,“原定路线急行,轻兵先行,立刻通知各方部队,紧急防守。”
这个冬天,好像格外寒冷。呼啸的冷风如同淬着毒的尖牙,能在人身上撕下一块皮肉。
竹林坡已经埋伏了大批的峰虎旅的士兵,他们伏击在此处,而往这边行进的明渊正在缓缓靠近。
按理来说,明渊不应该过来得这么慢,但他们一路砍树烧草,开阔视野,谨慎到了极点,让平津的包围圈不得不往后撤。
张适泰听着侦察兵的情报,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对面的将领不知道是谁,他们在前面的逶迤山掉了头,直接走上了山路,宁可绕远路也不从这边的谷底走,以防被平津打伏击战。
张适泰忍不住骂了一句,重新布署了战略要求。
如果明渊要去跟他们占领山上的制高点,也未必讨得到好处。明渊远道而来客场作战,争夺制高点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与消耗战,平津就算是拖,也能拖个十天半月。
等到哥哥那边穿插成功,明渊不得不组织大批军队回防,两面夹击之下,他们的进攻便可轻易击溃。
张适泰下令道:“驻守制高点,囤积滚石,弓箭手准备,不能让任何一个明渊军爬上来!”
众将领得令而去。
这几日暴雨骤至,天空像是被蒙了雾一般浑浊不清,到了夜晚更是人鬼不分,黑影朔朔。
按理来说,两边的军队都应该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休战,但默契一般,他们都选择了猛攻或是坚守。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乌云盖日,借着高处俯冲而下,速度惊人,巨石轰隆隆地嘲笑着螳臂当车的脆弱人类,将他们碾入泥尘。
刚开始,那些将领是用守卫家国的豪言壮语哄骗着他们,如今正面战场损伤惨重,再麻木的人,看见了周围昨天还称兄道弟的战友瞬间被碾为肉泥也会恐惧。
他们大多数都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或许只是杀了几个人就能成为一个新兵团的将领之一。
他们远道而来,没有粮食,没有武器,没有军马。
只有一条贱命,比草还贱的命。
他们开始恐惧,想要逃离,而那些虚假哄骗的将领眼看着他们已经无法被糊弄,于是当即斩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新兵,他们挥舞着鞭子让他们上,要用他们的命铺垫一场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的战争。
像是廉价的消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