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天际线灯光交织,吞噬了零星的几点星光,将夜空染得一片深紫。
纽约城尚未入眠。
而在这万千灯火中,又不知有多少人是因为大选的结果而辗转难眠。
这样的一个夜晚里,我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次熬夜。
死侍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口罩套在我脸上,又一把扣上我的卫衣兜帽,猛地扯紧了抽绳。
“!”
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整颗头被完全束缚住,只能靠露出的眼睛向始作俑者表达愤怒。
死侍大笑起来,笑了两声又想起来了我们身处的位置,连忙捂住嘴弯着腰,一幅要闷声笑撅过去的样子。
忍不住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我抬手想松一松兜帽。
“别摘,噗……甜心,别摘。”他摁住我的手,白色的眼罩弯成两条缝,“偷塔前要伪装好自己。”
“这里应该有很多监控和保镖吧,你确定我们能溜进去吗?”我有点紧张。
死侍的行动力向来惊人,简直难以想象,现在我们就藏在费尔南德斯宅邸里的一棵大树后。这处距离我居住的别墅区不过十五分钟车程的宅邸内此刻仍灯火通明,大门由全副武装的保镖把守,裸露的监控已然随处可见,更遑论暗处设下的警戒措施。
“虽然哥在外一向表现得比较谦虚内敛,但你不能因此就质疑死侍队长的业务能力。”男人的手指隔着口罩抵在我的唇上,“放心,哥来这儿就像到自己家一样。”
死侍嘴里的“放心”在真实性上仍有待商榷,但我更在意的是——
“什么叫像到自己家——”
最后一个词的音节还没说完,死侍忽然揽住我的腰,以我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顷刻跳上了身前的大树。
“一样……”
我缓缓睁大眼。
死侍蹲在树桠上喷笑出声,凑近观察我的神情。说实话,寒冬里树上的枝叶并不茂密,稀疏的枝条戳在脸上刺痒刺痒的,却并不能起到什么遮蔽的作用,我们没被发现纯粹是因为这树足够高。
我眯起眼。
“咳,瞧,只要爬上这棵树,我们就能从这里跳到那边的屋顶上。这可是死侍独家严选路线,保证快捷秘密又安全!”
挡在面前的红色脑袋移开,我看见了视线前方那幢距离我们并不近的别墅青灰色的房顶,再一转头,死侍已经掏出了一把钩爪枪朝我得意地挥了挥,然后对准了屋顶的方向扣动扳机。伴随着微弱的破空声,钩爪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径直掉到草坪上。
“……”
我谨慎地没有说话。
死侍手忙脚乱地把钩子收回来,一边瞟了我一眼,小声地念念有词:“拜托了小勾勾,为了我们的尊严,展现出你跟哥一样一发必中的实力吧……”
他对着枪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并虔诚地送上一个吻以后,再次瞄准。
钩爪弹射而出,银光一闪而过,成功落到对面的屋顶上。
死侍用力扯了扯确定钩爪牢固以后,原本缩着的脊背立刻挺了起来,举起双手压着音量欢呼:“呜呼!”又转过来跟我击掌:“耶!”
掌心对面是略有些粗糙的皮革触感,我没有收回手,轻轻扣住了那只宽大的手掌。
死侍立刻回握住我:“别怕,甜心,这个很好玩的,哥肯定不会让你受伤。”
“我不怕。”我朝他弯起眼睛。虽然直到现在我都有一种不真实感,但离这栋房子越近,我反而愈发坚定了。不论是要跳过这段不算短的距离,还是做出见那个人的决定,在一个费尔南德斯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退缩”这个词。
我抱住死侍的腰,伸出一只手臂握紧拳头对着钩爪的方向:“冲吧!”
死侍又笑起来,他低头贴了贴我的眼睛,握住枪柄:“那你可要抱紧喽,甜心。”
绳索瞬间收紧,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我们,死侍借力跃起。耳畔是咧咧的风声,冷风灌进衣领掀掉了我的兜帽,于是发丝都在风中飘扬。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在飞一样,我忍不住笑出声,但眼看着距离那青灰色的砖顶越来越近,我还是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想象中的冲撞并没有发生,宽阔温暖的胸膛替我挡住了一切可能的伤害。死侍轻巧地落到屋顶上,即使怀中还抱着一个人也并未发出过于明显的响动。他收起钩抓枪,朝我勾勾手指,示意我趴到他背上。
“去哪里找他?”我悄声在他耳边问。
“当然是他的办公室。”
“你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我惊讶地问,看着死侍轻车熟路地向着二楼的一扇窗户爬去,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句快被我淡忘了的话——“就像到自己家一样”。
“……跟我说实话,韦德,你不会已经干过这种大半夜溜进这里的事了吧?”我戳了戳他的肩膀。老天,他半夜找我爸爸干嘛,还是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难不成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强行捂住逐渐离谱的脑洞,听到死侍咳了两声:“那个,我提前踩个点而已……”即使看不见他的脸,我也听得出这语气里的心虚。还没来得及再问,死侍在一扇窗户前停下来。
房间内拉着全遮光窗帘,只能从窗帘缝隙里窥见一丝暖橘色的灯光。
我咽了咽口水,轻声问:“是这里吗?”
“是,他就在里面。”死侍也轻声回答。他松开一只扒墙的手,摸向腰间的战术包,却又顿了顿,转而轻轻拍了拍我靠在他肩上的头。
大概他也感受到了我贴着他脊背的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吧。
在我越来越紧张的情绪中,死侍翻出了撬窗的工具,把手伸向面前的窗户,然而在他触到窗框的一瞬间,尖锐的警报声猛然响起!
“艹!”死侍骂起来,“肯定是你爹地在我上次来过之后加的!”
宅邸里的保镖被惊动,原本安静的环境立刻嘈杂起来,不论庭院还是别墅内都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呼叫声。
“在那!果然是那个家伙!”
身下的草坪传来一个保镖的喊声,手电筒的强光立刻照到我们身上,同时响起的还有手枪上膛的声音。
“闭上眼别松手!”迅速对我说了一句,死侍曲起膝盖对准窗户狠狠踹下去,立时“哗啦”一声,这扇百分百是防弹的玻璃就这么应声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