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柠柠望了望四周,他们都在指责她,每一次都是这样。
大家都不喜欢她,不跟她做朋友。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没法对他们的话不在意。
柠柠不禁鼻子一酸,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迸发而出,可是奶奶说,不能在别人面前流鼻涕,因为别人只会取笑她,更加瞧不起她。
“谁说她没有同伴了。”人群中倏然出现这句话,她下意识以为幻听了,直到周祈越的影子盖过她的,胳膊肘搭在她肩膀,极其狂妄地对那些人说。
“他是我朋友,你们敢欺负她试试?”
结果就是,今天放学,两人角色调换,周祈越变成了跟屁虫,一路跟在她后面。
“谁跟你是朋友了!”柠柠气不打一来,不理解也纳闷他会回头找她,“你这讨厌鬼,不遵守承诺。”
“好好好,是我的错,跟你道歉。”周祈越反思了下自己,一副诚恳的模样,“要不这样,我先去你们班跟你一起参加比赛,等比完赛,我再回我们班。”
“因为我的确不能留级,我家里人会打断我的腿的。”
“不需要!”柠柠抱着胳膊,挺有骨气,“我才不要你的同情!”
说着扭头就走。
周祈越紧跟上,有条有理地说:“我不是同情你啊,而是我不想参加我们班的比赛,对我来说太难了。你今天不也看到我被挤出来了,我是真的不擅长那个什么无敌风火轮,也不想正式比赛时拖后腿丢脸。”
“但两人三足就简单多了,只需要两人合作,咱俩多练几天肯定能拿奖的。”
原本柠柠根本没在听那些废话,但一听到能拿奖,眼珠子立马亮了,她还没拿过奖呢。
“咱俩能拿奖?”
周祈越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一定可以的。”
于是周祈越偷偷瞒着爷爷奶奶又回到二年级了,他俩成为游戏搭档,不仅上体育课的时候练,放学回家也练。
刚开始两个小朋友肢体不协调,少不了斗嘴。实在争执不下了,周祈越便绅士地服软顺着她的指令。
坚持两周,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专心比赛时更是放下了个人恩怨。
那是柠柠第一次拿奖,虽然只是三等奖,放学一回家,她乐呵呵地捧着奖状给奶奶看。
“奶奶,我也有奖状了耶。”
“可以啊,柠柠出息了。”奶奶只认得奖状上她的名字,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学习成绩的奖状,“我家孙女以后定能考上大学!”
柠柠心虚了,拿着奶奶奖励的两个糖人,去周家分给周祈越一个,自己坐在家门口的柳树下发呆。
闲来无聊,翻开语文课本,读着那些蹩脚的拼音升降调,她快要哭出来。
“怎么办啊,我不是学习的料,呜呜呜。”
周祈越突然从大树后面窜出来,嬉皮笑脸道:“谁说你不是学习的料,你多聪明,一学就会。”
柠柠应激似的站起来,下意识擦了下眼角,庆幸没哭出来,旋即冷冷地看他,“你来干什么,少阴阳怪气了!”
“我没阴阳怪气。”周祈越只觉得她比他妹还要强,她根本不吃硬碰硬,只能来软的,“我就是觉得你很聪明,你看,你都会用阴阳怪气这个成语了,还跟我参加比赛拿奖,说明你的潜力无穷。”
柠柠嘟着嘴切了声:“我学习成绩就不好,努力也没用。”
“那是因为你没受到高人指点。”
“高人?”柠柠跟他眨巴眼半晌,“就你?”
“……”
周祈越哎了声,气得不行,看来有必要让她见识自己的厉害了,径自上前拽着她的连体帽,不懂得怜香惜玉地把人拉到她家学习桌前。
“周高人”翻动着她的数学和语文课本,有模有样地问:“哪不会?”
柠柠瞥一眼习题,大言不惭道:“哪都不会。”
“那现在跟我读a,o,e,i,u......”周祈越瞥见她快要犯困的样子,食指曲起用力勾了下她鼻尖,“你给我认真点!”
柠柠:“......”
......
催眠室总算安静下来。
周祈越蹲在按摩椅前,宽大的手掌含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眉梢紧蹙,又着急又担忧,“季医生,她怎么还没醒?”
刚刚做催眠治疗的时候,陈夏柠猛然摇头晃脑,口中不停喊着:“别走,不要离开我......”
季复临看她四肢颤动,反应激烈,料想她暂时没法突破心理深处的防线,及时把海浪的背景音关掉,又一个响指终止催眠。
“再等五分钟。”季复临话音刚落,陈夏柠倏然睁开眼,坐起身。
看见周祈越,她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男人也伸出双臂抱住她。
季复临见状走出去,带上门。
“七月....七月......”陈夏柠整张脸埋在他胸膛,音线颤抖,似乎经历大冒险刚逃生出来般,“我好害怕。”
“我在这呢,别怕。”周祈越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后背安抚,就算不知她想起了什么,也一直明白她这个人可担小了,表面坚强无所谓,指不定又猫在哪哭呢。
从跟她吵架拎起书包回三年级,放学回家的路上,周祈越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她一个人,独自坐在乡间小路边缘哭泣,哭完又坚强擦干眼泪开始。
那个时候,年幼的周祈越就看穿了这个爱伪装的小女孩。
在后来的朝夕相处中,他们一同度过了最朴实平淡的童年时光。
他也终于明白,她所有的狂妄和嚣张,都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柠柠她,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
最害怕最害怕,别人离开她了。
此时此刻,周祈越胸腔里好似压抑着一股冲动,这么多年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哽咽在喉,只说出一句:“柠柠,七月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