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梦里根本没有什么海边别墅,江逸风对芒果过敏,也最讨厌芒果,根本不能在吃芒果。
不,现在她觉得那不是虚幻的梦,而是真实发生被遗忘掉的记忆。
“我很好奇,江逸风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从小就误导我的记忆。”陈夏柠站起身审视着他,将心中的疑虑全部说出来,“或者还有谁给了你好处,让你压根没好好地治疗我?”
徐亮倒吸一口气,额头冒冷汗,表现得已经不能再心虚,斟酌了一会儿说:“你有什么问题去找你萧女士问吧,我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看来从徐医生口中问不出什么了,陈夏柠气冲冲地离开催眠室,江逸风就在电梯口等她。
两人坐上电梯,江逸风关怀地问:“怎么样,治疗还顺利吗?”
陈夏柠一副“很顺利”的表情,现场又编了个小故事:“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们在海边放风筝,最后风筝挂到椰子树上了。”
江逸风附和道:“嗯,你要是怀念,我可以带你去公园放风筝。”
“......”
陈夏柠佯装镇定地盯着某处。
天呐,过去她怎么没发现自己一直活在谎言中。
曾经的那些人好像都在骗她。
暖夏心理医院和基金会分别是两栋相邻的大楼,划定在一个院子里,反正来都来了,陈夏柠想趁机去隔壁找宋律师聊一下遗产处理问题。
她停在基金会门口,看了眼江逸风,“今天谢谢你了,你走吧。”
“看在爷帮你的份上,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江逸风点开微信现场发了个好友申请,朝她努努下巴。
挡在她面前,要是不同意,就不放她走了的意思。
陈夏柠咬了下唇,想着先应付过去,点击同意,“行了,你可以走了么,我还有事。”
“嗯,去吧。”江逸风点头满意地让道,望着她跑进去的背影,补了句:“你要是再删我,我就天天去学校堵你啊。”
“......”
这不是陈夏柠第一次来暖夏基金会,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带她来过几次,她记得法务部门的位置在三楼。
现在每层楼都设有接待员了,小姐姐说宋律师有客人,让她先等一会儿。
“嗯好。”陈夏柠正要往旁边的小型沙发上坐等,小姐姐看宋晏刚好出来,“宋律师,这位女士找你。”
陈夏柠闻声望过去,一整个僵住了。
原来宋晏的客人是萧婷,两人一同出来的。
她根本来不及收回目光,萧婷也看见她了,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萧婷的气场还是和以前一样强,见到她,陈夏柠心跳往上提,捏了捏衣角,像小时候那样畏惧她。
“怎么,不知道叫人啊?”萧婷锐利的眼睛睨着她,陈夏柠都能联想到她下一句要说,小时候我教你的礼貌全忘了?!
陈夏柠怯生生开口:“妈......”
萧婷裹紧肩上的皮草披肩,拎着一个限量版LV,随意地捋了下耳边的碎发,耳朵上还戴着翡翠耳钉,说话时刻咄咄逼人:“来这干什么。”
陈夏柠瞄了眼她身后的宋晏,本想不透露自己的来意,萧婷精明地看穿她所有心思,转身朝宋晏笑了笑:“宋律师先回去吧,我们母女叙叙旧。”
宋晏面色凝重地点头,每回陈家人来问遗产的事,前有陈慧棠,现有萧婷,一个个都不是好糊弄的茬,快把他逼疯了。
两人来到较为安静的安全通道,陈夏柠抢先开口说:“我去找过徐医生了,是不是您指导他从小误导我?”
萧婷倒是很镇定,面色不改地看她:“怎么,我费劲心思地给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看病,你现在反咬我一口,质疑我,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啊?”
“我没有——”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火辣辣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陈夏柠措不及防,完全懵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存的什么心思。”萧婷恶狠狠地盯着她,边说边上手推她,“要不是我养你,你一个孤儿早就流落街头,哪还轮得着当千金小姐,吃好的穿好的,接受最好的优质教育,你现在所有的成就都是我给你的。”
“我告诉你,你最好识相把遗产交出来,我就当你报答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陈夏柠捂着左半边脸,原以为她都能不受这些话的影响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喊了多年的妈妈,心里还是会很心酸难过。
“我有让你养我吗?”陈夏柠眼睛发红,鼻尖酸涩,胸腔的委屈翻江倒海般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咬字质问,“为什么不让我自生自灭,把我带回陈家又当成一颗棋子利用,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
......
厚重的云层掩盖夕阳最后一缕光,冬日的夜晚萧条凝重,冷风呼呼地撕扯着一种哀嚎。
陈夏柠拖着沉重的脚步进门,将外套和包扔在沙发上,径自往浴室里进。
她站在花洒下面,拧开开关,“哗啦”一声,热水如瀑侵泄而下。
陈夏柠靠在墙壁,双腿瘫软下去,目光呆滞,流不出一滴眼泪。
耳边反复萦绕萧婷说的那些话——
“能成为一颗棋子也是你的荣幸,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活该去死。”
“你不是已经去澳洲了吗,怎么不安分地待在那,还回来做什么?来争夺财产,报复我,专门跟我作对是吗?”
“......”
也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陈夏柠简单吹了下头发,随便穿了件睡裙出来。
望着黑漆漆的客厅,心里依旧堵得慌,哪怕哭一场都比现在好受。
她从矮柜里找出教师节学校发的香槟酒拆开。
周祈越输入她家密码,推开门进来时,玄关处的灯亮着,昏暗的客厅响起窸窸窣窣的玻璃瓶碰撞声。
他放轻脚步走进去,打开客厅的灯,看见陈夏柠就蹲在地毯上,靠在茶几边,双手捧着酒杯往自己口中送。
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借酒消愁,即使灯光大亮,好像也是被黑暗笼罩着。
见到这场景,周祈越心脏猛地被扯了下,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酒杯,“柠柠。”
“诶??周、祈、越。”陈夏柠瞪大眼睛,双手捧着他的脸,歪头看他,傻笑着,“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基地嘛。”
周祈越的脸被她蹂躏着,慢条斯理地说:“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你都没接,我不太放心就回来了。你怎么在这喝酒啊,不开心么?”
话间注意到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粉白色吊带裙,拿起沙发上的毛毯给她披肩上。
陈夏柠像个顽皮小孩,打掉身上的毛毯,双手勾在他脖颈,嘿嘿一笑:“你亲我,我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