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衍微微怔了一下,很快答:“挺好的。”
温念知道他没有说谎。
他看起来真的很好。
从前身上总是萦绕的那股冷漠孤寂,都快要消散不见了。
他现在,很幸福吧。
这就够了。
温念看着他,唇角缓缓弯起来:“嗯,那就好。”
这次,转身离开,陈知衍再没回头。
温念眨了眨濡湿的眼睫,也转过身,朝着未名湖走去。
这天,温念在未名湖边坐了一整天,从天亮到天黑。
等夜风渐凉,才离开京大,踏上回程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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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每年生日这天,温念都会攒钱买车票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从海城来京大看陈知衍。
这一天于她而言,就像是无望生活中唯一的期待。
每一年想着这一天,她好像才能在这孑然一身的世间走下去。
不过也不是每年都能看到陈知衍。
大概是2012年那次偶然相遇耗光了她全部的运气,此后一连两年,温念都没能再碰上陈知衍。
直至,第三年。
那是一个有些冷的午后,人说话时能看到呼出口的白气。
温念再次来找陈知衍,照常还是在环境和能源学院门口来回晃荡着,手脚都冻的有些僵,蓦然看到陈知衍从学院大楼里走出来。
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他的旁边还站着许映。
不过过去好几年,许映已经对她没什么印象,迎面撞上,见陈知衍跟她搭话,仰头问陈知衍:“这位是?”
陈知衍抬眼看过来,眉目中蕴着彼时冬天的冷意:“以前南中的一个同学。”
“南中……”许映念叨两句,过了会儿,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那个文实班的……温念?”
三年能改变多少事温念不知道。
她只知道,三年没改变她对陈知衍的喜欢。
却改变了她在陈知衍那儿的身份。
从前他同别人介绍她,说她是他的朋友。
如今他同许映介绍她,只余下一句轻描淡写的同学。
她没法怪他,三年间,他们之间渐行渐远渐无书,于陈知衍而言,她确实早已成为泛黄记忆里不值一提的普通同学。
她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只是,有点难过。
想到自己在陈知衍的眼里连朋友都算不上,想到经年之后也许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她就难过的要命。
可叫她难过的事,又何止这一件呢?
温念抬眸,目光静静的落在许映的脖颈间。
那里围了一条藏蓝色的围巾,尾端绣着一个C。
那是她一针一线,熬了好多个晚上,扎的手都疼了,为陈知衍的织的毛巾。
可此时,这条围巾出现在许映的脖颈上。
陈知衍兴许都忘了,那是2008年,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也怪她,当时只说是商店里随意买的一条。
一条普通的围巾,谁会在意。
今天这里难过的,大概只有她一个人吧。
好像也不只是今天,从头到尾难过的,好像也只有她一个人。
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她这样每年巴巴坐那么久的车来找陈知衍。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自己呢?
温念,还不够吗?
心口这么疼,还不够吗?
这天,转身离开的时候,温念想,明年,她不会再来了。
或许,她真的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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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城时,海城正在下雨。
温念坐在床上,看到床头书架上,牛奶瓶上的笑脸不知什么时候被窗外扑进来的水汽沾湿,变成了哭脸。
那年得知胃疼后的牛奶和鸡蛋是蒋云舟送的,温念后来就将铁盒里的牛奶瓶拿了出来,又在上面画了一个希望蒋云舟开心一点的笑脸。
之后本来是想扔掉的,不知怎么,最后也没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带来了海城,被她随手扔在床头的书架上。
说到蒋云舟,这几年来,蒋云舟一直有在跟她联系。
他会在微信里问候她早安晚安,也会嘱咐她好好吃饭,天冷穿衣,下雨带伞。
有时间的时候,他也会来海城找她。
温念兼职忙,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等她到很晚,然后再陪着她去吃东西。
他们走过了学校外的很多大街小巷,也看过了海城很多知名不知名的风景。
他是这几年来,除了廖书婷宋铭外,同她关系最亲密的朋友。
他也会每年雷打不动的跟她告白,然后静静等着她回答。
哪怕是拒绝,也都笑着接纳。
然后继续跟从前一样别无二致的对她好。
温念身边也有其他的追求者,但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执着,像他这样对她好。
不如,就试试吧。
跟蒋云舟试试,学着忘记陈知衍。
这晚,看着微信聊天框里蒋云舟发来的问她吃饭了没有的信息。
温念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回了他一句。
-蒋云舟,我们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