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慢慢地又叹了叹气,却仍有疑问:“可你为什么就此便怀疑到她了?”
“因为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怀疑啊。”羌霄却眯眼似觉得好笑——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笑了笑,倒是笑得容承不由赧然,却也思忖他说得不错,却听他笑容淡下些就也认真了些道,“但在此前,因为眼前恰好有她,又有她哥哥的死,我也的确动用了些人力查了查,就也知道那歌安确实死得蹊跷。”
“只用半天?”容承不由皱眉,因为太过惊讶反而怀疑。
羌霄却笑着反问:“你觉得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不,我、我相信你有……”
羌霄就也像是“瞧”着他笑了,像是瞧出他叹这口气时的复杂,又像是全不在乎那复杂,他只兀自像有些微微的得意——那种自负的——并不建立于是否压下了谁,非得靠踩着谁才能得到的自信——那种自信竟似截然独立的,全然不需要倚仗谁,像天生只自负于自身能力的从容
——就叫容承又多少有些想起了江扬。
其实这二人身上的确有些极为相似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潜移默化彼此影响得久了……
太久了……
容承默默叹了口气,心中渐渐却是陷入更复杂的思量。
“太子很爱叹气?”
羌霄貌似随口的一句话却叫容承不由顿了顿,他……失笑道:“的确。我……是有些不好的习惯。”
他不好的习惯或许也多,但最为人诟病的却恐怕还是与江慕颜的痴缠。
“我与颜儿……我该代他向你道歉的。”
羌霄平板无波反问:“你确定是‘代’?”
若与江扬谈过还只说是“代”,那也着实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容承面皮一红,倒也知道他指的什么:“我知我……做的也不对,你心中怨我是应该的。”
羌霄不置可否,懒得反驳说他“怨”谁未免给对方贴金,只直接道:“既是软肋就不要摆得太明,自己所喜,若示于人,反而容易招来摧折践踏,哪怕是为慕容公子好太子殿下也或许还是该收敛一些。”
打蛇打七寸,就算身为太子却终究放不下一个江慕颜,但就算只为了江慕颜好,这喜欢是不是也该藏着掖着些?
独宠害人,其实容承一直也都有这顾忌,毕竟就连他母后也都反反复复劝诫过他多遍,只是他总也狠不下心。
羌霄这话……在今日的容承看来也的确是于长远更为合理的劝告,只是日后再回想起此时,他才多少有了些更纷乱的猜测——或者说怀疑。
或许从最开始羌霄就不觉得他能改了这点,不过是顺着他能接受的想法诱导他弱化颜儿对他的影响——既然他不忍心放弃后者,那就要他自认为自己是在“为江慕颜好”而“假装”放弃——左右最终的结果一样,那才是羌霄想要的。
这人是个要结果的——哪怕过程中别人抱有不符合他意图的目的。所以若只猜他的目的,倒往往要被乱花遮掩而看不清真相。
只是容承这时未免还太不了解羌霄,就也当真促成了这段罅隙
——既是他和江慕颜的。
——也是江慕颜和羌霄的。
——或许……也是羌霄和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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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嚯!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江扬稍微惊讶了一下就也顺势做作地惊讶了个大的,虽然这也不算什么无源之水吧,可表现得这么“惊讶”也实在夸张得未免过分。
江慕颜冷眼瞪他,一张小巧的脸上杏仁大眼倒像淬了毒,看得江扬也是好笑。
他甫一出外厅就看到这人站在走廊上,估摸着是刚跟容承吵完跑出来就停到了这里,可能是愤愤不平又到底不甘心离开,江扬就也摇头晃脑笑得像朵狗尾巴草:“道个歉你至于吗?气成这样你要那些杀人偿命欠啥还啥的怎么办呢?”
江慕颜恶狠狠一瞪,眉目倒似更秾丽了些,有些怨恨,调子却飘起来,拿着调子古怪道:“你脾气好!为成大事倒连拱手送人的事也能忍。”
听得江扬看着他:“?”
倒像是挺迷惑的。
江慕颜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心大!怪不得爱穿一身绿,甚至还主动给他二人牵线独处呜!”
却是被江扬一下闪到眼前捏住了嘴,气恼下费力挣了好几下才被对方漫不经心撒手放开,不由恼火:“你做什么?!”
江扬耸了耸肩,笑得阳光健朗:“虽然听不懂但感觉你说的不是好话,看你手无缚鸡之力我不想直接拿刀扔你让你闭嘴,显得我很无能只能这么恃强凌弱似的!所以这次只是警告,毕竟杀前要教嘛!等下次你再敢说些牵扯阿霄的坏话我可就直接动手了啊!”
他嘴皮子快,蹦豆儿似的一长串溜出来却听得反应过来的江慕颜既惊又怒:“你、你居然还敢想杀我!”
江扬却是笑得直摇头,也不知凭什么还敢这么坦然:“没那么严重!”他摆摆手,长长的手衬得也长的手臂肌肉隆起得并不突兀,像只线条流畅却是因为算上尾巴得有三四米的豹子,“但不伤筋动骨让你难受的法子应该也挺多的吧?我听说你爱美,那不如就先在你脸上刺个青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却真是吓白了江慕颜,后者只觉自己的声音都磕巴得不像自己发出的:“你…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江扬却只似不解:“残忍吗?都没缺胳膊断腿的……”他倒像说得自己都认真地想了下,很是迷惑,却也不甚在意,只轻佻地笑笑。“不过反正你怕就行啦!所以你就自己记着下次注意吧……啊,不对,”他反应过来就也笑着轻声道,“还是别有下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