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一国太子
江慕颜醒时,循声就望见了那张凉薄讥诮的脸,白石冷玉似的讨厌。
他一急,磕磕碰碰地想要起来,才发现自己被捆得死死的,一旁还站着容承——容承?!容承竟没给他松绑?!他惊怒下就骂向了那白石冷玉似的脸:“你这个混蛋!”
叫江扬目光一冷,见他倒好像还挺委屈似的,就轩起了眉锋,语气倒平平淡淡只像带了一点讶异:“……阿霄,你什么时候惹了个疯子?”
“你说谁是疯子?!”
“不然怎么自我认知差到还敢骂别人混蛋呢?”
羌霄倒仍是坐在原位没什么动作,只食指尖顶着拇指划了几个来回,冷淡得不动如山。
白城连忙拱了拱手,对江扬歉意道:“舍弟年幼不懂事,还请江小公子你多担待——”
“你叫我什么?!”
江扬看到这年轻人惊怒得莫名其妙,就不觉回头看了眼羌霄,后者似有所察,偏头就也瞧回了他,却也不开口,江扬叹了口气,见他不出声阻止,就也多挤了分耐心来把这糟乱的闹剧先看下去——
“颜儿,你先别闹……”白城,不,容承,容承对那江慕颜自然温和。
可这温和却还不够:“你、你说我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阿承!”
那身形纤细的年轻人原本就红了眼眶,此刻没得到安慰,就更像是受了委屈,他生得天真烂漫,稚嫩懵懂,看来甜美又惹人怜爱,一副的纯真良善,此刻一双杏仁眼扑簌簌滚下泪珠,就更是惹人怜惜,只可惜他声音本就尖细,此刻嚎啕得不管不顾,一时之间哭得磨人神经,让人想转移注意分分心都难。
就连江扬也不由皱眉本能想去捂羌霄的耳朵:“他嗓子怎么跟安了个哨儿似的这么尖……阿霄,你要不先去隔壁待会儿?等他们吵完我再叫你回来?”
不过他好歹想起还有外人在这儿,就也及时止了手,没——按姒无忌所说——光显着了他倒衬得阿霄跟手残了似的。
羌霄看不见,就也好像真的对他那双无处安放的手毫无察觉,只面色冷淡地抿着唇,用鼻音轻飘飘地哼了一哼:“用不着。”
却莫名又似多了分崭新的不快。
他声淡人也淡,只作壁上观似的用手支着面颊没什么反应地听着眼前这出闹剧。
那看来纤细柔弱的年轻人哭起来虽是梨花带雨得惹人怜惜,却也着实太过吵闹,饶是江扬这么个耳朵相对没那么敏锐的听他哭了半天都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也不由埋怨起白城这个一昧无效干哄实则是放任其哭个不停的做法。
其实关起门来,他们爱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江扬都没脸大到觉得自己管得着,可这又不是在什么只他二人的地方,这么哭着闹个没完不算“扰民”又算什么?
更何况,他江扬可还没忘这场闹剧之所以发生正是因为对方刚才还试图掳走羌霄。
江扬忍着他们的哭闹和腻歪——主要是江慕颜单方面的哭闹和他江扬觉出来的腻歪,而只一昧徒劳无功试图安抚前者却其实毫无效果的容承倒显出了一种似极无奈的愁苦——而江扬忍着腻歪袖手旁听了好那么一会儿,才终于听到些有用的。
江慕颜哭得像是满肚子委屈无人倾诉,积压了好久,以致看向容承的目光都幽怨得直似扎向了容承的心:“你好几个月不在长安,只留我一个人待在那冷冰冰的皇宫里……结果刚一回来都不去看我就背着我往宫外跑!还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你——你——”
江扬听他哭得倒也真是真情实感甚至都像快哭断了气,却实在是压着下唇才能屏住的无可奈何,一颗不懂什么风花雪月的呆头鹅心只觉得他这话连逻辑都有毛病——
这容承若是回到长安还没见他,又哪就能说是“背着”他往外走了?虽是没告诉他的确也可能是因为有这么个心,但还不知道真假就先这么揣度着给人把罪定了可不合理吧——不过他不解风情归不解风情,好歹还记得这部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也就懒得吱声了,免得惹上江慕颜这个无理也能闹个没完的再没完没了下去。
他皱眉闷着鼻息叹了一下。
羌霄朝他的方向微微倾耳,倒也不似听到,反而像只漫不经心间无意的偏了偏头,然后慢悠悠地喝尽了杯中最后剩下的茶,清了清嗓子,才貌似闲闲地开了口:“太子殿下,您的宠妾如果哭完了,我们可以说些正事了么?”
容承闻言凝滞了一下,目光转向这人,多少有些复杂——大概也是被这“宠妾”二字轰得不轻,那刚还哭得很可怜的年轻人也瞠目瞪他:“你说谁是宠妾?!”
羌霄无意似有意地敲了敲指尖下的桌面,才温浅轻慢道:“江慕颜、慕容家的七公子、太子的江良媛,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他竟是漫不经心却又偏偏一股脑地把江慕颜的身份全抖了出来——其实说来也是,太子容承也只有一个男妾,这年轻男子与他过从亲密成了这样,除了那江慕颜还能是谁?
就算不知道这位要堂堂大周太子宁愿忤逆上意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进宫里的男人真名如何,常人也定然是要往这人身上猜的。
这江慕颜是慕容将军的七公子,母亲是世族江家,江家无子,而他父母鹣鲽情深,就也叫这嫡出的小儿子随了母姓。
其人小时是太子伴读,与太子有总角竹马之谊。后来慕容家得周皇重用,又有太子倚重,日渐也就在军中立稳了根基。
八九年前,太子容承做了件令天下人暗中诟病的荒唐事——就是纳了这慕容家的男丁为妾。
虽是中周的太子素来是礼乐养出来的皇子表率,是人中龙凤、是中周的墨客清流最爱吹捧的君子典范,是以虽是偶尔荒唐了这一次,却也没遭人太多诘责,只是时人背后议论此事时也多难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