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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6章】棋子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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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固然是想“讨好”一下羌霄的,可别人不会接受他因此就这么折腾的阴谋论吧。

却听羌霄淡然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毕竟是北楚的皇子”

江扬不由被他说得愣住。

“还是你也像别人一样,以为我一个被北楚厌弃了的皇子就是没有价值的废棋了?”

他的声音低缓,透出一种浅淡的漫不经心,却叫江扬错愕甚至有些慌:“我、我没这个意思!我、我、不是、你…”

他这突然自揭的疮疤可委实有些太重,震得江扬不由失掉了言语,瞬间磕巴得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只恨自己为什么话这么多,倒不如最开始就姑且认下对方的建议,不管心底想不想用大不了推后就得了,总好过现在。

可是他对着的人却显然不怎么在意,其人通身那种疏懒的意味丝毫未减,竟也就这么径直地、毫不避讳地说了下去:“但我的出身就在这里摆着,除非假死换一个身份,否则我就终究是北楚的皇子。说我是颗废棋,我可以是;但若说我有价值,我也可以有。”

江扬本来还在混乱,然而听到他说到这里却又不觉回神:“……别、别这么说。”

本能似的。

“说什么?”

江扬抬眼去看他,犹豫了一下,眼神却渐渐认真下来,就这么看着羌霄:“你……不是什么棋子。”

羌霄沉默地勾了勾唇,忽然失笑一样放低了声音:“你该不会想说我是什么棋手吧?”

江扬摇了摇头却道:“不,我是说这些棋子之类的说法本来就只是一些人自大盲目的比喻。”

他说得太坚决,然而坚决本就难以厘清和武断的界限,何况是以他这个年纪,更容易被当作一些天真的妄断。

羌霄轻笑,不怎么认真地道:“因为你不喜欢那样的说法?”

江扬却意外地坚持:“因为那本来就错了啊。”

竟叫羌霄好像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哦?”他挑了下眉,“你说,我听着呢。”

这难免叫人尴尬,

“因为…因为世界…因为世事的发展本来就很复杂啊……”

江扬犹豫地说着,有些不太确定地去看羌霄是什么表情,似乎知道自己这样听起来可能有点蠢。而看到羌霄脸上几乎没什么变化,他也不由挫败得更多了些。他暗自叹了口气,却是更认真地、更努力地,试图向对方表述明白自己的想法,

“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无数动态的循环构成的整体?”

羌霄短暂地停顿了一瞬,微微蹙眉:“说清楚些。”

“呃,”江扬想了想,试图把自己的想法再说明白一点,“就像狼吃羊?羊多了狼也会变多,而狼多了羊又会变少,其实这个世界随时都好像在应对无数类似的细微变化,进而做出相应的反馈,反馈的结果却又会影响那变化的本身,从而不断循环。”

羌霄默默道:“你还是想表达世事的发展过程曲折又复杂?”

“嗯—对!”江扬猛点了下头,趁热打铁地试图跟羌霄讲明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牵一发而动全身’?总之我觉得不能挑出有限的因素以为像棋子一样可以概括它,也不是像下棋一样通过概括出几条路线的发展就能推导出必然的结果。”

他抬眼探究地看了看羌霄,见羌霄没什么反应,不由有些沮丧,却继续努力道:“我是觉得对于这世道而言,你只要试图影响它,就也必然要受其影响,没有谁能真能跳出这个复合了无数循环的整体之外,割裂地、去只做一只所谓局外的手,这本身就…”

他看向羌霄绞尽脑汁地措辞:“轻视了世界运行本身的宏大和复杂?也轻视了每一个个体影响这世界的能力?”

而羌霄似乎并没有开口打断他的意思,江扬一面有些失望,一面又觉得对方可能至少是愿意听他这些啰嗦又难免笨拙的话的。他也就继续竭力地,希望自己能说得更清楚一点:“我觉得很多时候…”

然而他又突然有点迟疑,看了眼羌霄,却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觉得很多时候人只是为了表现对现状的不屈从才刻意为狂妄而狂妄,虽然的确没有必要把现实臆想成什么不可战胜的敌人,可如果只为了轻视而选择一种轻视的态度,那也就失了客观地认识进而去战胜的基础。”

他看向羌霄,而羌霄只是立在那里,他说了这么多对方却始终都没什么动作,但他觉得羌霄静静地立在那里,其实也是在听他说的:“我觉得世界就不是什么棋局,除非这比喻指的是一场能囊括我们所有人的棋局,也没有人是棋手,如果有人自认为是什么少数才可以‘下棋的人’,那他就该明白,除他之外的每一个人其实也都有资格挑战这整盘棋局、也都可以是影响这世界的棋手。”

江扬说完这一切,委实也只能紧绷在那里,等在那里,缓缓试图通过呼吸放松一点紧绷的神经。他难得紧张得就像被夫子考校功课的小孩儿,只除了他一般不在意夫子对他的观感,此刻,却很在乎眼前这人的。

而他也终究看到羌霄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道:“你倒是也敢说,不怕别人嘲笑你太会妄想了么?”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江扬干笑着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而且我觉得你也不会取笑我啊。”

倒是羌霄闭了闭眼,懒散地偏头轻嗤了一声:“还没死就先认输了,又何尝不是幼稚的一种,你其实是这么想的吧?”

“啊…”江扬张了张嘴,不怎么好意思地,又忙尽力地想要让羌霄明白他的诚恳,“好吧,反正我就觉得你不是什么棋子。就算用他们的论调来说你也早就跳出了他们的棋局,没必要再去做回什么棋子。”

“……”羌霄哑然,隔着布帛…没去“看”江扬。他终究也只是抬了抬头,仿佛感受了一下照在脸上的阳光,此时的阳光漏过屋檐照在他的下颔下,他也终究是慢步走出了屋檐下,沿着江扬跑去翻墙的轨迹缓缓踱了过去,“其实你刚才已经说中了我的想法,没必要再跳回那些棋子之说的套里,以经辩经没什么意义。”

江扬看着他走近,也终于又开始感到这卡的位置叫人不舒服了:“呃…那…阿霄?我现在可以下去了吗?”

“为什么呢?”

羌霄隔了庭院内的几步远看向江扬,他微微抬头,因为江扬仍是坐在墙上,而他也仍是闲适得像在看戏。枝影横斜落在他的衣服上,浅淡得就像是吞噬了阳光而愈发白亮的溪水。

“你不本来就打算走了吗?”

江扬无声地张嘴,闭上,又张开,也只能挫败地长叹了好一大口气:“不是你让我停下的吗?”

羌霄回得也坦然:“我刚不说了是因为好奇么?”

江扬无奈:“你好奇什么呀?”

“好奇你会怎么选。”

这下江扬也不由诧异地表情复杂:“可你也没问我那个啊……”

他对羌霄倒是莫名总有些没办法,可突然想起对方其实也没有关心他的必要,不由试探地道:“所以那对你来说…重要吗?”

羌霄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声音低浅,莫名的倒像是感叹:“……其实无论你怎么选,也都不过是活法的一种。人称之‘命运’,而表忌惮,抑或厌恨,而行轻蔑,也其实都没有必要不是么?”

很多时候、很多岔道,其实殊途同归,大不了是这其间的过程曲折困难些,然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其实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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