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意切,让人动容,但真真假假又岂是如此容易辨别,风青离并未细听但也能猜出来这位大人再讲什么,他前倾身子伸出一只手将人扶起来:
“我自然是信公卿的。”
宋大人用袖子摸摸额角的汗,这才肯带着小童退下。
布帘放下,马车内只剩下两个人。
车厢一摇一晃伴着悠悠铃音,风青离闭目养神,忽然感觉头发被人轻轻拽了拽,有些痒,他睁开眼。
“啪——”
辜向邪失去平衡跌向风青离,刹那手掌猛地撑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瞬间收紧,仓皇失措,他想要逃离却又站不稳不敢轻易行动。
“宋洛迂腐切不可轻信。”
他可不信,你就可信吗,风青离垂眸无声推开人,侧脸轻声回应。
“嗯。”
几缕青丝在辜向邪指间断裂,他愣了愣,薄唇几次翕张最后紧抿在一旁坐下,侧过身,谁也不看。
日复一日,五六日后干粮耗尽,日暮到深夜,马儿累了被管家牵到远处喂草,几人找了块地燃起篝火,火光滔天将风都烧得变形。
二人再无言语,距离泾渭分明谁也不曾扰谁。
马车行走几日终于停下休憩,几块土芋被扔进火堆,风青离坐在一侧手执树枝翻动着通红的火炭,从容淡然,青衫整洁,而其他人或多或少灰头土脸。
辜向邪神色不明望着火堆,蓦地一口鲜血喷出,几滴鲜红的液体落在火炭上发出嗤嗤的声音,风青离拇指一顿树枝应声折断,落魄的世子跪坐捂着胸口低咳,每咳一次嘴边的红色便会深几分。
他沉默着没有去扶,对方艰难起身一瘸一拐走向马车。
风青离有些恍惚,现在的辜向邪有些可怜,但那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从不可能没头没尾去窥探别人的秘密。
青绿色的薄纱垂落不经意染上绯色,墨发如瀑淡淡的血腥气夹杂着辜向邪身上药草香,缓慢消散。
不多时那道身影再次出现,衣裳洁白无瑕上面干净整洁,谪仙般的人物迈步小心谨慎走到火堆旁坐下,款款衣摆重新沾染上草木灰。
风青离发觉有时候真的挺难理解世子的言行,爱干净为何不干脆在马车中休憩,偏偏要换身衣裳再来重新弄脏。
长月孤圆,四下无声,风青离最终还是扶着世子回了马车,他询问系统:“辜向邪怎么了。”
系统咂咂嘴:[大概是因为你没有喂蛊虫吧。]
“走前备了一碗血给它,这么不经吃?”
[不在量多。]
系统落在风青离肩膀上,陪他一同赏月,[在于每日取血饲养。]
“缺一日,他便痛如凌迟。”和宿主待久了,系统也变得文绉绉,它摇头晃脑啧啧称奇。
如此狠毒的蛊虫,风青离轻嗤,眼里漆黑如墨冷得可怕,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人,从前虽有矛盾但也不至于如此。
不敢想要是这蛊虫真的种进风青离身体里,对方要是不喂血,他岂不是要疼死。
半晌后,水壶被装满,干瘪瘪的蛊虫钻进去再出来时变得油光锃亮,大了一倍。
风青离唇色白的可怕,他靠在树上弓起身子轻咳,手帕擦拭干净匕首上的血迹。
系统忍无可忍咆哮:[我有没有说过只要你指甲盖一样大小的一滴血就够了!]
[还有你既然怕蛊,为什么还要喂!]
“你不觉得养蛊很有意思吗?”
他想看看辜向邪到底想做什么。
做完一切后再次回到火堆,风青离头脑发昏有些站不稳,他盯着地上的蝼蚁将手帕丢进火中。
“轰——”篝火猛地上涨,又渐渐下落。
风青离再次问:“是什么蛊。”
暴躁系统顿时偃旗息鼓,变成了鹌鹑,唯唯诺诺:[你这样还不如把它放进去。]
“这样危险的东西放进去要怎么掌控?”他将肩膀上的光团拿下抛向空中。
夜以深,风青离翻烤着新的山芋,柴火噼啪作响成了唯一的声响。
管家几人在火堆旁宿下,宋大人带着小童又回到自己的马车里。
风青离端坐着安静地拨着篝火,苍白的脸在火光下疲惫虚弱。
“公子,你还是休息吧,老奴守夜。”
夜还很长,不知何时风青离肩上落下厚重的披风将雾气遮挡,他睫毛颤动等到阴影离开,才慢悠悠睁眼盯着那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