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玉的母亲是名门贵女,学过弹琵琶,一曲绕梁三日,闻着无不啧啧赞叹。可惜,萧夫人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因此,萧小玉对于琵琶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母亲的琵琶曲很多人都听过,自她来到人世间后便再无琵琶声。
仆人设好屏风,萧小玉拍掌,只见一名乐工穿着淡黄衫子和素白披帛,从幕后缓缓走出,隔着绸子屏风看不清模样,她安坐于席子之上,用拨子开始弹曲。
这一曲,是《西洲曲》。四座皆静,都在倾听黄衫女的演奏。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这首曲子暗含了孟西洲的名字,孟西洲耐心地听着,仿佛见证着母亲给父亲唱此乐曲。独孤理则变得不安,他不喜欢软绵绵的歌谣,越是心潮澎湃越是能令他神往。因而他虽身在席间,心思却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忽然乐曲停了,传来黄衫女的干呕声。她竭力控制,却还是不得不把琵琶和拨子放在一边。如此失态,让席间的客人不安起来。孟西洲忽然起身,“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医师来!”
孟西洲环顾四周,裴雩的表情变得羞赧,忽而站起身,“西洲,我……家里还有事……”
“等等,裴六,这席还没开呢,你就走了,说出去好像是孟府下了逐客令一样。”萧小玉紧皱着眉头,“不过是琵琶女身体不适,你走什么?差个医师来看看不就行了,大惊小怪些什么。”
“送到内屋去吧,诸位继续。”孟西洲安顿好宾客,“我先离席片刻。”
萧小玉紧跟了上去,裴雩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裴六郎这是怎么了?”顾子岚问道,“方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闭嘴!”裴雩恶狠狠瞪着顾子岚,不过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外强中干的语气。
内屋里,医师遣散众人,单独为琵琶女把脉,发觉此女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萧小玉闻讯气得跺脚,医师走后推开门子便走了进去,“我眼皮子底下的人都敢来招惹?阿纹,你还未与人婚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琵琶女躺在床上,双目无神。“谢谢大娘子,专门为我请医师诊治。阿纹本就贱命一条,不值得娘子挂心。”
“你的命怎么就不是命了?你告诉我是谁,我得给你要个名分!”
琵琶女阖上双目,眼泪从脸颊边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