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和理理一样年纪呢!”此话一出,沙洛尔赶紧捂住嘴,独孤理已经不是漠北的人了,在天王面前提起这个无异于触其逆鳞。拓跋政似乎并不在意沙洛尔的童言无忌,“哦……沙洛尔想嫁了吗?你姐姐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成家了。”
“天王和爹爹一样,都想要沙洛尔嫁出去!是沙洛尔让您烦躁了么?”她噘起嘴,背对着三人,全然一副小孩子置气的模样。
“沙洛尔该过生日了,下个月就十五岁,是汉人的及笄之年。”牒云铄说道,“我这个女儿还没嫁,让我这个老父亲心里放心不下啊。”
“沙洛尔,你觉得吾儿广云如何?”
拓跋政这句话如平地惊雷,使得拓跋广云蓦地望向他。沙洛尔睁大了眼,对漠北天王的恐惧让她不敢和盘托出,只能低眉道:“广云王子尊贵,沙洛尔怎么能配得上。”
“怎么配不上?我与你父为盟友,你们也自幼一起长大。这事儿就说定了,下个月沙洛尔生日,牒云狼主,我希望你的女儿能风风光光嫁给吾儿。”拓跋政爽朗大笑,瞬息间就定下了这么一桩婚事。
随之而来的是沙洛尔晦暗的未来,她转头看向拓跋广云,那个人依旧是冷冰冰的,无悲无喜,无惧无忧。真的有人会喜欢没有感情的人吗?沙洛尔的火被熄灭了,伴随着天边最后一抹晖光,她热烈而又敢爱敢恨,却注定只能和冰一般的广云王子共度余生。从此以后,驰骋漠北的自由,篝火前的欢歌笑语,都与她无关。她不奢望什么,明明喜欢她的男子那么多,随便一个都好,可现在她却只能沦为联姻的牺牲品。
她望着父亲的背影,火光的勾勒下,父亲的头发变得金黄,遒劲有力的身躯竟然有了几分疲态。父亲真的爱她么?她迟疑起来,奔向父亲,冲进他的胸膛里。
“阿爹……”沙洛尔小声抽泣,她明白这是牒云部小郡主的使命,可她还是有一分不甘。水蓝色的衣裙随风扑打着。本来这是许多男儿梦寐以求的女子,谁都好,谁都好,偏偏只能是拓跋广云,这么一个无情之人。
“沙洛尔,这是我们的命。芨芨草从来就不能像胡杨树一样,它们只能随风飘摇。”牒云铄抚着沙洛尔的头发,饱经沧桑的脸庞上分不清是喜是悲。
“我不喜欢广云王子,但为了阿爹,我会好好的。”沙洛尔泪如雨下,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阿爹和阿娘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晚上回到自己的毡帐,沙洛尔将水蓝色的裙子放进匣子内。辗转反侧,她睡不着,披了件单薄衣服走出来,望向大漠的月亮,寒冷侵蚀着她的肌肤,似乎要将她撕裂。
独孤理在看月亮吗?独孤理有在想她吗?他们是最好的朋友,现在面都见不到,只能看着同一轮月亮。好多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想要自由就不能有地位,有了地位就再也别想自由。
沙洛尔明白了自己的责任,以后这条路只能自己走下去,没有独孤理陪着,也没有策叔叔指点。她对手哈气,学着对未来没有一点期待,与过去热烈似火的自己告别,又回到了毡帐中。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