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又是第二支,第三支,皆中靶心。
孟西洲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人簇拥着,他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只好挤入人群,恍惚间看见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这男孩跟他差不多大,拉满弓弦,膂力惊人。
“都督来了!”穆天阔刚拴好马,急匆匆地跟了过来,“都督,这是孟家军,请都督检阅!”
孟家军诸人见新上任的都督莅临,纷纷收了刚才兴高采烈的模样,站成方阵,“都督!”
孟西洲还没长开,在一群虎背熊腰的汉子面前显得尤为幼小。他仰视着周围这群人,想起褚司南也长得这么高——现在他早习惯了仰视。
众人看见是这么一个小毛孩继任,不免有几分轻蔑,唯有那个金发男孩,眼睛里没有神采,只是痴痴地望着孟西洲。
“你是——”
“都督,这位是独孤部的首领,独孤理。”穆天阔抢先一步介绍,唯恐这位都督出什么岔子。
见众人不忿,孟西洲也没有多做解释。穆天阔见气氛不对,便开口:“都督在长安也是习武之辈,虽不比将军,但诸位也莫失了分寸。”
忽然有个人说道:“漠北的人还在城墙根儿,都督,你倒是给句痛快话,打还是不打。”
不打是懦弱,打了又不见得会赢。孟文蔚已经重伤,不知为什么皇帝会派一个黄毛小儿总领大事。
“漠北十八部,可堪匹敌者,唯有四部。如今他们中之二已经归顺……”孟西洲瞟了一眼独孤理,“敌军久战兵疲,粮草难以为继,不日便会撤兵。诸位随我坚守,我们定会护佑北境安宁。”
穆天阔极为诧异,没想到孟西洲不过十五岁,居然这么能忍。孟文蔚差点一命呜呼,始作俑者就是独孤部的流矢……穆天阔深吸一口气,“我们胜利在望,就算耗,也能耗死他们。”
独孤理将弓弦取了下来,那把弓也被好好地放入豹韬之中。他趁着众人士气正盛,默默走开了。察觉到这一切,孟西洲命众人继续操练,独自一人追上了独孤理,“你好,我叫孟西洲,你唤我西洲就好。”
“都督。”
“你几岁了?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十四。”
“十四岁就上战场了?”
“你不恨我?”独孤理停了下来,“你刚刚的样子分明是想杀了我。”
孟西洲听得云里雾里,“你汉话不是很好,我听不太懂。”
独孤理见状不再说话,只是一个人慢慢走远,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粲然生辉,被风吹得凌乱。
“都督,”穆天阔追了上来,“你对独孤部的狼主很好奇?”
“独孤部……狼主?!”
“嗯,我刚刚明明说了的……”
“我……我刚刚看得出神,没听清楚。”
“哦。”穆天阔撇撇嘴,“他本性不坏,和弟兄们关系颇好。一开始都觉得他模样像个小姑娘,便没放在心上,可哪成想,这胡人年纪轻轻,就能拉开两石的弓!”穆天阔越说越激动,全然不顾孟西洲的脸色。
十四岁,胡人狼主,两石弓,刚刚约摸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寸。
孟西洲赶紧背对着穆天阔走开,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窘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