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在这个国家里已经有如此的威望,自立为王或许有点不太能够,但至少能拥兵了吧。
或者说,她的功绩和事业都是在这里的。
之前一定要离开?为什么?
明潇明老板是什么人?这是位暗地里给沈公公谋大业的人,也是一个作风相当放浪的浮浪子弟。酷爱女装,并以女人的身份行走于世。男女通吃。这怡春院就是他问沈公公要的,专门用来寻欢作乐并顺带赚钱的营生。
明潇在怡春院里是当之无愧的头牌。有相貌,又放得开,他又不图钱。是个人就能找到他。
还好林曦她们坐的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注意……还是被注意到了。
先是一两个端茶的窜堂先看见了明潇下拜,接着是没喝着茶又找不到窜堂的小老板找了出来,接着是见台上没了演员的乐器也找了过来,舞台上一个人也没了,观众也凑了过来。跑堂没了,房间里的人也出去寻。直到怡春院林曦一角被围了起来,整个青楼难得在它最该热闹的时候安静了下来。更多的人过来围观。
整个街就怡春院的窗户最值得扒,就因为这里最香艳。况且它这还上了点档次。扒窗偷看的人,见屋里人纷纷出门,最后汇聚在一处。于是也去看热闹。最后怡春院一片,连着三四条街全部瘫痪。
鸡不鸣,狗不叫,车马驻足,商户闭店。有钱的,没钱的。有事做的,没事做的。富贾还是乞丐,老人还是少年,女孩还是妇女,捕快还是盗贼。无论什么人纷纷进到这个他们瞧得起或是瞧不起的怡春院里来,他们想再一睹国师的风采。
肮脏的乞丐挨着讲究的富人,不出门的小姐挨着四处奔波的镖师,浮浪败家的纨绔挨着他所厌恶的已婚、肥大且浑身油的妇人(因为她是屠户),目不识丁的农户挨着咬文嚼字的书生,精力满满的顽童挨着行将就木的老叟。
上至八十,下至十八,包括口不能言刚会走路的孩童,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婴孩。或主动,或被动,都来了。能跑的,能跳的,能咬的,能叫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聋的,哑的,瞎的。跛的,瘸的,残的。起矛盾冲突正在打架的,谈恋爱升温刚要亲嘴的,运货物押镖快要逾期的,进京赶考丢钱要饿死了的。
人群围了过来,一层又一层。水泄不通。
林曦茫然地看着众人,她不知所措。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慢慢的,人们眼含热泪纷纷跪拜下来。
“……叩见国师!”
“……叩见国师!”
各地的人,各种籍贯,各种口音纷纷进入林曦的耳中。里面有稚嫩的童音,有沙哑的老年,有麻木的中年,有清脆的青年,有粗野但热情的叫卖似的叫喊,有激动到倒不回来的戏腔……
辰颐的每个人都敬爱他们的国师。林曦的再临,犹如天降的神迹。国师一死,她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
林曦只能从这个角度想,才能稍微披上一点“苏妲己”的皮——自己是她的替代——而决不是真正的她。
可林曦也不能说,除了父母,爱人,朋友,外界社会,还有谁知道她不是苏妲己,是林曦。除了她自己。而她自己现在也是心存怀疑。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外界给她戴上了王冠,而不论她愿意与否。
她很抵触“苏妲己”这个名字,貌似这个名字代表不了她的全部。灵魂上的抵触,身份上的不认同。或者复活之后的副作用。又或者是记忆中关于林曦部分,看个叫手机的东西里讲的“小学生”多重人格,黑化语录。再或者,她真是精神病?又真是苏妲己?
或者现在面对的朝拜,这就是她渴望的尊重,渴望的地位。但这终究是苏妲己的,不是她的。
现在林曦明白了,就算世人都不知道她这个人,她也完全不像苏妲己的话。那也不能说明世人就不尊重她。况且她还是个女人。
世人如今如此尊重她,显而易见,如此大的场面。况且她还是个女人。
跟性别无关,她现在依然好好的,活得好好的。她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并不是男人做的那些,她能走到如今的地位是走了另外的一条道路。
只不过林曦对于以前,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爱”过一个人,目睹了一个王朝的覆灭,是辰颐的国师,现在又爱上了一个人。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公开承认,甚至是跪拜臣服的原因。自己是做了啥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失忆了?
林曦想,他们是需要跪一个人的。跪男人,也跪了我。他们只听强的,只听对的。现在才是认错一般的孩童模样。而我也能做出跟他们一般的这种模样来。我知道这个也是因为我是真的犯过错的……我那时是有求于人家,想必他们也是一样的。
她想的是韩一可翻墙那次。她面对萧琮玉会跪,也是认为膝盖代表着虔诚。当然,肯定是要把情趣完全剥离出去的。而且是跪床上,不是地上。稍微还有点……自尊?但他们这个嘛……
若是我完全不像苏妲己,我就不用补她的位置了。我依然可以继续自信自强地活着,而现在,我只能坐这个高位了。以我自己的方式。
做我自己风格的苏妲己。
活成自己,我过的日子就是苏妲己的日子。我的人生是她的人生,也是我的人生。苏妲己知道的,我也知道。她不知道的,我还知道。林曦的话,现在只是我自己的一个名字而已。
但我得找找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另外一个苏妲己。是不是有第二个林曦,第二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