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与你设备有关。长期佩戴人工耳蜗,耳朵和大脑对声音的适应都会发生变化。外部设备的性能降低,右耳就会对输入信号产生过度敏感,运行也不正常,就导致耳鸣的症状。你这外部声处理器太过老旧了,它的使用寿命一般只在5-7年,你这个超了好几年了吧?再加上你小时候耳朵应该是被保护得很好,更换也很规律,其实是非常娇气的,经不起折腾。”
“所以换了设备就不会耳鸣了吗?”裴禹呈问。
“会好一些,但这也不是唯一的原因。林先生的耳鸣与压力和情绪波动也有关。心理状态很重要。”
接下来就去做更全面的检查。纯音测听、拍耳内镜种种。裴禹呈一路跟随,脸色谈不上好看。
哪怕医生最后特意告诉他:“没关系的裴总,耳鸣本来就是很多听障患者一直要面临的问题,林先生如今既要佩戴最前沿的耳外机了,只要规律复查按时治疗,不会有大问题的。总体来说左耳还是很健康,右耳也并没有恶化。”
裴禹呈:“那是当然。完全都是聋的还能怎么恶化?”
“。”医生哽住。
“他这个右耳听力,会有可能恢复吗。”
“抱歉裴总,这个暂时还没有办法。”
“行吧,看来医学还需要进步。”
“……是。”
裴禹呈看中的那款耳外机昂贵精细,无法立刻验配调机。只能后面再来一趟。
离开科室,他看了看表:“我有事先走了,待会儿会有另一辆车来接你。”
看起来有点急。
哪怕是嫌弃设备,他本也完全没必要陪着来医院。段愁不知道说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个面包袋,递给他。
“这什么?”
“早餐。你不也没吃吗。”
裴禹呈看了看里面的三明治:“你做的?”
“嗯,和老师一块儿,起来的比较早。”
“哦,那你自己也拿一个呗。”
“我的在另一个袋子里。”段愁拿出另一个小袋子里包着的,就一个三明治。
裴禹呈再次瞅了眼自己的袋子,三个。
“……”
“想到你可能会吃得多一点。”段愁解释,“不过有点冷了,以为你在车上就会吃的,没想到一直在忙。”
“无所谓。”裴禹呈把面包纸袋折好。
段愁端详着他的神态。
食物果然能取悦裴禹呈,进了医院一直阴沉的脸色这下就好了些。
裴禹呈晃着面包袋,“我走了。”
“……那我先送你上车。”
“随你。”
司机已经在等候,裴禹呈边走边披上西装。
车门打开,他倾身进去,不苟言笑地冲司机说了两句话,瞬间就是和段愁叫的裴总不一样的气场。
段愁挥挥手,然后看着黑色的车窗逐渐遮住他裴总的下巴、嘴唇和鼻梁。
要遮住眼睛时,车窗停止了上升。
裴总的目光看了过来。
“好好搬寝室,别忘了,今晚我是要在我家看见你。”
声音传来后,车窗就完全把对方脸挡住了。
段愁一愣,又下意识挥了挥手,哪怕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裴禹呈安排来接段愁的车就驶来。
一辆很大的厢货车。
宋助理从上面跳下,冲段愁笑道:“裴总说就用这辆车帮你搬家。”
段愁其实一直记得裴禹呈说回来就去他那儿住。
但以为裴禹呈就随口一说,或者忘了。这人后面都没有提起过。
不想连这种浮夸搬家车都早就叫好了。
听宋助理的意思,还是他现在就去寝室搬,她和司机和这辆大车一起在楼下等着。
他问:“宋助理,你不需要陪裴总上班吗。”
“你叫我宋颂就好。裴总有两个工作秘书的,我只是是他的生活助理,负责的就是吃穿住行,和眼下这些事儿。”
“这样。”段愁恍然大悟,
“那麻烦你们到时候就校门口那边等着吧,这车太大了,我不太好意思。”
别人会以为他要把寝室楼搬走的。
其实段愁行李特别少。
回来一个半小时就打包得差不多。
何川实习,并不在宿舍。段愁那天给他说了自己可能要搬走的消息,何川觉得很仓促突然,但没觉得奇怪。他自己也在找房。
大四毕业季,人人都在奔波。
收拾完毕后,段愁在门口给何川发了几条微信,然后捞起钥匙圈。
除了宿舍和实验室的钥匙,上面还圈着一个指甲剪,印着快完全褪色的深色小鲸鱼图案。
段愁想了想,把指甲剪从钥匙串里取出来,放进行李箱夹层,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位置。
两个箱子就占了厢货车的八分之一,空荡荡的空间让宋颂都啼笑皆非。
“原来你就这么少的行李啊林秋。看来还是裴总的阵仗夸张了。好了,你先上车吧。”
“我就直接去他家吗,他应该都还不在吧。”
“可以的,你不用太拘谨,相处久了你就知道,裴总其实没什么架子的。他对你肯定是很满意,不然怎么会直接同居。”
段愁没什么表情,打开车门,随口问了句,“那他之前有带其他人入住吗。”
“没有。回国后我负责的那三个,都是去裴总家呆了几个小时就会出来。同居的话,你是第一个。”
说出这话她忍不住端详林秋的表情,一定很受宠若惊吧。
没想到林秋的目光还沉了沉,好像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那现在那三个人呢?”他按着车门。
“我不知道,”宋颂道,“裴总没让我管理了,所以在我看来,现在你就是唯一一个了,林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