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笨太……不会了。”
裴禹呈轻笑起来。
又是那种嘲讽的笑容,他问:“段愁,你知道王树梁是想拿你那合约巴结我吧。”
段愁自然知道。
在合约条款里,乙方可以担任甲方的保姆、助理、司机、当然,还有性伴侣。一切由甲方意愿而定。
他都是认真看过,确定了王树梁要巴结的人的确位高权重,值得攀附,才签下的。
“他拿这讨好我。可是段愁,你觉得我缺人吗。”
“不缺的。”
“对,我不缺人。”裴禹呈颔首强调:“既不缺给我选早饭的人,也不缺睡的人。”
“嗯,我知道。”
“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一辈子,不睡你就不能活?”
段愁不明白他的话怎么从王总忽然就转到一辈子死活的,这话太重了,连连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裴禹呈:“我要用你做什么的时候自然会用,不想的时候,你就不要在这自我发挥。王树梁白白送上的人我肯定不会扔,何况你还算是我老相识。但说实话,我对你实在毫无兴趣。”
段愁点头:“我明白的。”
“所以你听我的吩咐就行。不要老是想着主动勾引我,尤其是昨天那种被训练过的眼神和笑,别人可能上头,但我不吃这套。只会觉得你很蠢。”
段愁很困惑。他没被训练过,也不记得昨天露出了什么眼神和笑。
他微微蹙起眉,浓黑的眼睫下垂,就又听见裴禹呈的重复:
“我说了,我不吃这套。”
行吧,昨晚自己那没有经验还上赶着讨好的样子必然是挺蠢的。段愁重新抬起眸:“我知道了裴总,我会改正的。”
“OK。”裴禹呈满意了,“去阳台待着,等着吃早饭。”
原来是要一起吃,段愁就站到阳台去,等裴禹呈过来很难听地说了句“半边耳朵聋就算了,坐也不会坐了?”后,才小心翼翼坐下来。
裴禹呈洗完咖啡杯,坐到了他对面。
问:“你现在是在U大读大四?”
昨天见到人后,他就让宋助理迅速发来“林秋”的履历和资料。
“是。”
“那你马上就要毕业了?”
当下五月份,段愁都已经答完辩了。但是他还要申请省级优秀毕业生,所以还有些步骤,包括论文都要润色修改。
他点头,裴禹呈便说:“真是个会找工作的应届生。”
段愁笑了笑,接纳着他话里的夹枪带棒,完全不觉得难堪。
当然,和裴禹呈以这种关系重逢,这个事的荒诞与离谱性质还是没变。只是在经历了蹲在裴禹呈腿间却被裴禹呈揪回房间——这种最尴尬的事都发生了后,好像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
再加上裴禹呈一大清早态度表明得很明确,很直接,都没给“老相识”别扭复杂的氛围留什么余地,倒也消解了窘迫。
于是甲乙方的合约关系似乎就已平稳走了起来。
他顺从地附和:“嗯。所以很感谢裴总。”
裴禹呈手背青筋股张,一副又要发脾气的模样。这时送早餐的人到了,他就没发。
早餐非常丰盛,吐司香肠可丽饼,米粥油条小笼包,中西式早点都满满摆了一桌。
段愁觉得自己脸皮真的太厚,竟不知不觉提醒:
“裴总,您不用挑选这么丰盛的早餐的。我吃不了太多。”
裴禹呈眼皮都没抬:“你自作多情什么。这是我的用餐风格。”
段愁帮他摆好餐具:“好的裴总。抱歉。”
裴禹呈问:“你笑什么。”
我在笑吗?餐盘摆好了,段愁抬头,看着裴禹呈的眼睛,实话实说:
“我没笑,可能刚就是想到裴总胃口竟还是这么好,和小时候一样,表情稍微变了。”
裴禹呈盯着他的脸。
接着他移开了视线,拧眉:“少在我这打感情牌。”
“。”段愁就沉默了,
似乎说什么都会被裴禹呈进行另一番解读。
清晨的海面笼在一片凉爽的朝雾中,令人心旷神怡。他们在视野很好的阳台用餐,桌角有海鸟掠过的翅影,画面乍一看,倒还挺自然和谐。
“所以你为什么会这么笨。”裴禹呈又打破宁静。
“什么?”正在切可丽饼的段愁抬头。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太笨太不会了。所以,为什么这么笨,你难道都没谈过恋爱。”
他冷不丁又拉回到昨夜的话题,毫无预兆,咬字很慢很重,可能是想让段愁羞耻脱敏。
段愁视线落回餐盘。
原话确实出自自己之口,老板追问也很正常,但被裴禹呈揪住重复这种点,他心里又有点不舒服,皱皱的。
“是没谈过。不是给裴总说过是第一次吗。”
他回答,声音很轻,还不自觉冷淡了些。
说完其实就有点后悔,他有什么资格反问甲方。殊不知自己冷度的声音配上一个带“吗”的问句,以及“说过是第一次”这样类似提醒的措辞,听起来又是另外一种味道。
他听见裴禹呈鼻间发出一声笑:
“强调第一次又怎么?第一次就更会被老板青睐?可惜了,我根本不在意这些,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嗯。我了解的。”
“继续吃吧。”裴禹呈身体往后靠,一个更加放松的坐姿。
他似乎现在才正式开始专心用餐,可能是美味加持,心情看上去都略微不错起来。他从小就饭量巨大,如今也战力甚高,段愁也因太久没认真吃过早餐,食欲超出平常。
那么满满一桌,最后竟也真的所剩无几,没有浪费。
吃完段愁问:“裴总接下来是去哪里?”
伯翡拍卖已经结束,游轮日程只剩下把宾客们带入一个小岛,游玩几小时,下午便返回海市了。
不过裴禹呈打扮得如此英俊耀眼,必然有自己的安排。
没想到裴禹呈说:“不去哪儿,我有工作要做。”
然后他就去拿笔电往办公房走,很勤奋企业家的模样。
连线上会议都不开,何必早早穿戴得这么好看,关键还要喷香水呢?段愁觉得颇为奢靡浪费,没太大意义。
但香水确实挺好闻的,
段愁望着开始擦护目眼镜的身影,很轻地,深呼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