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像是与外界彻底分离,街道的喧嚣传不进来,车内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楚秋池躺在钟未期的怀里,嘴里是一颗甜腻的饴糖。
连着跪了几个时辰,楚秋池实在不想动,他就着这个姿势抬眼去看钟未期。
将钟未期紧皱的眉心,下垂的唇角都看了进去,先前给自己抹药的时候看上去像是温和的公子,这时候又锋利得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
他在生气。
楚秋池一直知道,钟未期极少隐藏情绪。
在外人面前是不屑于隐藏,在楚秋池面前是不愿隐藏。
钟未期有这个资本,他生来骄傲,所以不藏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强大和桀骜。
暖炉捂热了被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楚秋池勾住了钟未期的食指“钟未期”
从看见楚秋池那一刻起便独自生闷气的人低头看向怀中人,眼神询问要做些什么。
楚秋池勾唇,又往钟未期怀里蹭了蹭“没事,想叫叫你”
头枕在钟未期的颈窝,楚秋池勾住钟未期的手一直不曾放开,时不时动动手指吸引他的注意力。
从皇宫回去的路算不上近,途中还会经过一个闹市,但不知为何,楚秋池只听得见耳边的心跳声。
有力,让人心安的心跳声。
马车门从外面打开,钟未期以一种刁钻的姿势将楚秋池抱了出去,大步走进太傅府。
秋院这些日子多住了几个人,比以前热闹许多。
踏过院门的门槛,宋青壁,江泱都在楚秋池的房门口等着,范如晔站在段戏生爱待的木芙蓉树下,但却只有他一个人。
身后云山的脚步靠近,钟未期这时满脑子都是楚秋池,压根没注意院子里的范如晔,径直朝屋子走去。
进屋后已经有大夫等着,段戏生就在屋内。
钟未期将楚秋池轻柔放在榻上,本想陪着楚秋池看伤,却被段戏生拍肩示意他出去。
“不是让江泱把易权抓来了吗,去看看吧”楚秋池挠挠钟未期的掌心,让他放心。
这些日子楚秋池经常听见云山一个人自言自语不满江泱突然消失的行为,他大概能猜到原因。
钟未期的报复心,不可能就这么消失。
从易权跟他们对上开始,这人就总有一天会被钟未期抓住。
看见钟未期跟大夫嘱咐了不少事情,例如看伤时动作尽量轻点,开药不求好得快,一定不能落下病根……
楚秋池总觉得这些日子某人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为了防止外界传出钟小将军被夺舍导致变成老妈子这种离谱的传闻,楚秋池拧了下钟未期胳膊上的肉。
“钟未期,你再啰嗦,今晚大夫都没空给我治伤”
他并没下狠劲,对于钟未期而言基本感受不到痛感。
被楚秋池这么一打断,钟未期快速说完最后一个点又在脑子里确定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才出去。
段戏生始终站在屏风处看着,在听见楚秋池开口时唇角动了动。
“钟小将军跟传闻中不太一样”段戏生对上楚秋池看过来的视线笑笑“楚公子也是”
“传闻……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楚秋池掀起衣摆,方便大夫给自己看伤。
膝盖渗出不少血珠,勤政殿外被撒了很多尖锐的石子,想来是皇帝早就授意了的。
楚秋池没再看惨不忍睹的膝盖,而是透过窗口看外面的人。
他看到钟未期笔直的站在外面,没过多久便收回视线跟段戏生说话“叫我秋池便好,好歹要相处这么久,没必要这么生分”
或许是听范如晔说过楚秋池对外人的戒备,也或许是当初领教过楚秋池的敏锐,段戏生在听到楚秋池这句话时,愣了一会儿才回神。
“你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疏离,你在对人方面很依靠直觉”段戏生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一边与楚秋池闲聊,一边分神看大夫的神情。
段戏生很会抓人心中隐藏的那个点,这也是楚秋池想将他收入麾下的原因之一。
不过十几天的相处,这人却看清了自己大半。
膝盖上传来阵阵痛感,楚秋池咬着下唇想将声音咽下去,视线里却出现了瓣橘子。
“嘴里有点东西,应该能转移下注意力”段戏生又将橘子往前递了递。
楚秋池低声道谢,接过橘子吃进去在嘴里咀嚼,可能是心理作用,的确不像刚刚那么疼。
“秋池”段戏生又拿起手边的梨用小刀细细削皮,低着头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楚秋池抬眼等他的下文。
段戏生削皮的动作很快却又不会伤到太多果肉,切成小块后摆在盘中露出满意的神情。
“你其实挺怕疼的吧,刚刚听钟小将军嘱咐大夫轻点所以猜到了”
两个人难得有空闲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水果被段戏生一个个切好,又被楚秋池慢慢吃掉。
*
钟未期站在院子中央,肩膀却被一颗石子打了下,回头刚想发火却看见宋青壁特神秘的示意他看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