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君被戒堂弟子带出正殿领罚,宫无岁刚要追上去,柳恨剑却一拂袖,关上了门。
“天命笏在哪儿?”
宫无岁一怔:“……我不知道。”
柳恨剑倒吸一口气:“当年天命教主喻求瑕身死,她把天命笏和她弟弟喻平安都托付给你照顾,你杀死喻平安后天命笏也下落不明,你会不知道它在哪儿?”
天命笏是天命教的信物,得天命笏者可继位教主,当年宫无岁被各大门派围杀,盖因他们以为天命笏在他手上。
可宫无岁误杀喻平安时,已然神志不清,浑不记事,确实不知道失落何处:“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柳恨剑冷笑一声,“我倒知道。”
“你昨夜才上山,今早天命教的人就到桃花渡作乱,先是袭击楚自怜,又把慕家的人引来,还假传我的命令引你和沈奉君下山,你以为慕慈心没认出你的身份吗?你信不信再过两天,各大门派的人就会到仙陵找我要人?”
宫无岁才重生两天,就惹出了这么多乱子,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不应该和这个人沾上半分。
宫无岁道:“那不是更能证明天命笏不在我手中?我若有心作乱,当年被灭门的就不是护生寺,而是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
柳恨剑像是从未听过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愣在原地,半晌才道:“宫无岁,我看你是疯了魔。”
宫无岁微微一笑:“不是我疯了,是你们。你们明知我身负恶骨,天生大逆不道,到哪里都会闯祸,却还是费尽心机让我复生。如今天命笏失踪,纵然我活过来也找不到任何线索,还白白给仙陵惹一身晦气,你这又是何必?”
他笃定自己复生一事和柳恨剑相干,可他想不通缘由,他和柳恨剑非亲非故,有仇有怨,他当年自刎死得那么惨,足够大快人心,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满?
除了天命笏,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柳恨剑静静听他辩驳,半晌才露出了那种熟悉的,让人厌恶的冷笑声:“你以为我那么想要你活吗?”
宫无岁早就习惯这人说话夹枪带棒,按理说不会觉得不舒服,可这次不一样,那种嘲讽的语气和目光有如实质,几乎要穿透宫无岁,将他的手脚钉住,肆意嘲笑。
宫无岁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柳恨剑反问他:“你觉得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宫无岁没说话。
柳恨剑看着他懵然不知的神情,又想起六禅寺那夜大雨中沈奉君灰败的神情。
沈奉君为了这个人,甘愿放弃掌门之位,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他。
可结果呢?宫无岁宁愿相信是他这个阴险善妒的师兄下的手,也没有怀疑为什么沈奉君当夜为什么会出现在六禅寺,为什么失忆。
再相逢时却已相见不相识,如同陌生人般的交锋,何等讽刺。
天下所有人里,柳恨剑最恨沈奉君,恨他人人瞩目,恨他总是抢自己的风头,恨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总是夸赞阙主当世无双,又遗憾湘君一时瑜亮。
就连他继位仙陵掌门,那些人都觉得是阴谋诡计。
可如今看这二人的惨状,柳恨剑却久违地觉得痛快,他那个人人夸赞,天之骄子的师弟,为了一个与他形同陌路的人,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人怎么能可笑到这种地步?”可笑到除了他柳恨剑,没有第二人知晓真相。
他忽然就懒得生气了,和犟种讲道理是没必要的,他只是阴阳怪气地“哈”了一声,转头就走:“这两天再敢违抗我的命令离开流风阙,我就打断你们两个人的腿。”
宫无岁打断他:“慢着,你先把话说清楚。”这人闯进来耍了趟威风,又什么都不说就走,简直莫名其妙。
柳恨剑瞥他一眼:“说什么?”
宫无岁:“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柳恨剑慢悠悠道:“事情都发生了,何必问为什么。”
“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你气血虚亏,只能靠沈奉君为你输送灵力调息,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治好,要是你敢丢下沈奉君偷偷摸摸下山,不出半日你就会心悸而死,再过半日沈奉君也会被你连累殒命。”
“反正都是我讨厌的人,你们一起下黄泉,我还清净。”
宫无岁一听,那些猜测好像被证实:“你果然想害他……柳恨剑,你现在连演都不演了?”
“那又怎样?”柳恨剑微微一笑,“你还是留点力气去戒堂看看那位天之骄子,他要是被打死了,你也活不长。”
“还有,以后见到我要尊称掌门,我若不高兴,你们两都要乖乖滚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