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对方当众之下向她索要,即使心中再不愿意答应,她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有失体面。
“哦,谢谢你提醒我。”
平克顿小姐像是刚想起来有这回事,没有故意吝惜这两先令九便士的样子,把书递给她。
“毕竟你也算是本校的学生。”
瑞蓓卡早早坐进马车里,紧紧捏着手中的《词典》,爱米莉亚在门口,再次与人们拥抱告别,哭得不成样子,直到平克顿小姐出声催促,才止住哭泣登上马车。
车轮刚一转动,瑞蓓卡推开车窗探出头,使劲将某个小东西丢出去。
砰地一声,它以相当漂亮的弧线落到平克顿小姐的脚边。
“哦!”平克顿小姐吓得迅速后撤,待看清那是一本《词典》后,气得嘴唇颤抖:“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
她靠回到车厢椅背上,高兴地舒了一口气:“感谢上帝,我总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爱米莉亚被她刚刚放肆的举动吓得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蓓姬,你怎么能这样?”
“我恨她,恨这个学校,除了你,这里没人看得起我。”
“存心报复不可取,你不该把平克顿小姐不会法语的事捅出来,真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开,家长们会怎么对待她。”
在本世纪,最能够标榜身份的淑女艺能,非法语莫属。
平克顿女校开设各种淑女所必备的课程,老校长更是以培养高贵淑女的教育家自居,而这样一位教育家,竟然连法语都不懂!谁还敢放心把小姐们交给她管教?
看着爱米莉亚不赞同的神色,她握住爱米的手,拿出心中从来就不存在的正义感,严肃地盯着爱米莉亚。
“爱米,家长付给她钱,他们有权力知道真相。”
坐在她对面的小姐,本来就没有对她不满,刚刚的感慨,完全是出于一番善心,如今又听了这正义凛然的话语,爱米莉亚顿时完全倒向朋友的阵营。
马车渐渐走到瑞蓓卡记忆里的地方,她清楚地记得哪段路是当年来时经过的路,这些再次见到的景物,没那么熟悉,却有种真实感,她终于再次回到社会的怀抱,即将开始人生旅程的新冒险。
到了伦敦拉塞尔广场的塞德立大宅,爱米莉亚扶着黑人侍从的胳膊,跳下马车。
瑞蓓卡跟在她身后下车,朝搀扶她的黑人侍从说:“谢谢你,先生。”见过爱米惊人的好人缘,她在来的路上打定主意这次要广结善缘。
黑人桑波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先生,惊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尽管上流社会有善待仆从的风气,所有仆人都能被称为先生小姐或者是太太,但这项权力并不属于黑人。
见过塞德立夫妇,瑞蓓卡由热情的爱米带领参观了每间屋子,进入主人家小姐的房间后,爱米的热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拉开自己的每一个抽屉,把每件东西都拿出来,向客人展示了她的全部所有物:
小到婴儿时期用过的牙咬环、与未婚夫逛集市时买的小刀、母亲与女管家编织的花边,大到钢琴、衣衫和珠宝……
“我一直知道你过得很幸福,但在今天之前,幸福对我来说,一直是个笼统的概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想做场幸福的美梦,都不知道如何编织梦境。”
瑞蓓卡的话不是虚假的的恭维,而是真心实意有感而发,她还是第一次窥得幸福的细节,那种震撼让她头皮发麻。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过得这么好。
爱米莉亚被深深打动:“你以后会幸福的,蓓姬,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永远地像亲姊妹那样爱你。”
“可是到哪去找像令堂令尊那样慈爱有钱的父母?”瑞蓓卡当然相信凭自己的智慧和努力,她以后肯定过得不差,但总有些东西,不是后天能弥补的。
看着爱米哥哥从印度给她带来开司米披肩等礼物,她又补上一句:“还有这么疼爱你的哥哥。”
爱米轻笑一声。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你觉得约瑟夫先生并不疼爱你?”
“没有,只是我们虽然是兄妹,但并不熟悉,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如对你的了解更深,可能是年龄差距太大又不常见面吧。”爱米莉亚慢吞吞地说。
“他去印度时,我只有五岁,我十五岁之前甚至都没见过他,他在印度待了整整十年才回来,每次回来都住在外面的公寓里,很少到拉塞尔广场这边。”
“可是他送给你那么多礼物。”瑞蓓卡很不可置信。
“是的,这一点没错,我知道他在花钱方面,对我绝不吝啬,但是他见到我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反应。反正,我觉得他没那么在意我。”
瑞蓓卡觉得爱米莉亚被大家宠坏了,被大家热烈的爱宠坏了,以至于她对他人情感的判断出现问题,一旦别人不那么热烈且强烈地喜爱她,她就觉得对方不在意自己。
如果有人每次休假回英国都给她带一大堆礼物,瑞蓓卡绝不会认为对方与自己没什么感情。
心中细数着约瑟夫先生送的礼物的价值,瑞蓓卡断定他在印度的工作薪水绝对不低。
“你还没说过你的嫂子,她一定很漂亮吧?”
“哪里!乔①还没有结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