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浠和朱雅越来越熟悉,两个人逐渐无话不谈,从小说、电影聊到喜好和价值观。你来我往地说着那些电影里惊心动魄的场景和小说里让人看后泪流满面的片段。她们会故意在中指上磨出茧子,然后比赛谁的茧子更大。朱雅会找她林浠要她每次在作文课上写的作文,会指出来她作文分数起伏的原因,告诉她怎么修改句子会更好。林浠很快乐。
“我一直觉得你写的字,跟我分科前班里的一个同学写的字好像。”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谁敲了一下,“谁啊?”
“叫周思南。一个面红耳赤地和别人争论吵架的家伙。”
周思南!周思南!周思南!我觉得朱雅在我的耳边说了三遍他的名字,我的身体又再次出现了痛苦的症状,我开始希望天花板上的吊灯砸下来,停止这一切。朱雅觉得我的表情很狰狞,问我是不是认识他?我说他是我初中同学后,就和朱雅停止了这个话题。
可是不久后,我觉得朱雅似乎知道了我暗恋周思南的秘密,她开始不断地说起她和周思南在一个班级时周思南的种种情况:他如何被语文老师独宠、他的物理和生物获得满分、如何在很多同学还不知道切格瓦拉是谁的情况下不厌其烦地和同学讲述切格瓦拉的那些游击战事迹、以及他如何为了同桌和别人吵架。
一开始,我既开心又羡慕,因为没有分科之前,物理和生物一直是我的软肋,我需要耗费很多精力才能学好这两门学科。而聪明的周思南居然可以拿满分,我像是知道自己拿满分一样了一样开心。后来,我的疑惑和猜测越来越多: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尖锐的?他那么寡言少语的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同桌居然让他不惜和别人吵架?
为了不使朱雅怀疑我和周思南之间有什么,每次朱雅滔滔不绝地讲周思南的事情时,我都做出一副第一次听说周思南这个人的好奇模样,我也从不主动问关于周思南的任何问题。并且,大部分时间里,我都会在手里拿一枝笔、或者玩弄课桌上任何我可以抓住的东西。因为当我产生了嫉妒、伤心难过这些我不该展现出来的这些情绪时,这些东西可以帮我掩饰。终于有一次,我小心翼翼掩盖的事实被朱雅发现了。
一天,在她跟我详细讲述周思南为了同桌和别的男生吵架这件事时,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朱雅说周思南是因为别的男生对他同桌说了脏话才和那个男生吵了起来,他的同桌当场哭了出来。我问朱雅他同桌是不是女生,朱雅回答是的。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笔袋,开始不断拉开、合上笔袋的拉链。我的身体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我既不甘心也不相信,因为我印象里的周思南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不相信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我坚信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我反问朱雅如果只是因为同桌被骂了,就和别人大吵一架,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朱雅继续讲那个女生曾经暗示周思南自己喜欢他。我问朱雅既然是暗示她是怎么知道的。
朱雅说:“你知道的,这种哪个男生追哪个女生、哪个女生又喜欢哪个男生的事情传的最快了。”
我低着头,想到了自己。
朱雅继续说那个女生帮周思南从食堂带饭,有不会的题也会抬着头像看到天神一样地寻求周思南的帮助。我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继续听朱雅讲述那个女生和周思南的事情,心里却在说:够了!
最后为了不使朱雅怀疑,我用女生之间攀比竞争和嫉妒的口气问她,这个女生叫什么,长得好看吗?朱雅摇了摇头,说她长得一般,她叫章好好。
朱雅刚落音,我就觉得异常心痛。我意识到周思南在他动态里写的“新年快乐,要好好”里的“好好”指的就是他的同桌章好好。
这天之后,我的情况异常糟糕。我比高一刚开学时还要讨厌学校,上课也变得很不认真,作业也完成地马马虎虎,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任何一点比得上那个叫章好好的女生。我不再开心地和朱雅聊天,和彭紫宣一起去餐厅吃饭时也故意吃的很少,我开始折磨我自己。我像被俘虏的战败者一样浑浑噩噩度过了一个月。
有次,朱雅又挑起了关于周思南的话题。她问我为什么每次她讲周思南的事情我都不反感,反而听的很认真。我敷衍地告诉她我只是觉得听她讲述很有意思。我低着头,不敢直视朱雅。朱雅没有继续说,她沉默了一会,问了我一句话,我觉得我伤口处还没有愈合的缝合线断开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
朱雅歪着头,小声问我。我没有说话,脸红了大半。
考试不会因为我的状态不好而停止,我又经历了一次月考,我又退步了。班主任找我谈话,对我说再不努力就转班,不要再待在重点班之类的话,过了一会,他又苦口婆心地劝我,说我本来是第一名,又问我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又开始威胁我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四月底。那天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准备下楼,有两个人肩并肩,迎面走了过来,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两个人正在很开心地聊天说笑。我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发现是许蕾和她男朋友,许蕾没有回避我,也没有拉远和那个男生的距离,她笑着向我招手:“林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