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人骤然牵住她的手,李瀛没有停留,转过身,袖里寒光毕现,直直地对准心脏的位置刺了下去,一击即中。
这地方她悄悄丈量了很多次,不会有错。
黑夜中遽然响起一声闷哼,本该熟睡的谢雪明睁着漆黑的眼,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还固执地牵着她的手。
郎君鸦发散乱,血从心口不断地溢出来,黑阗阗的瑞凤眼一眨不眨地凝着她,也不呼救,只是不肯松手。
分明只是刚刚醒来,力气却出奇的大,攥得她好疼。
李瀛毫不犹豫地将短刀刺得深入一寸,几欲刺穿血肉,随后一节节掰开他的手,提裙钻出红罗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她的裙幅上浸着他的血,从心口流出来的血。
一室死寂。
谢雪明低低笑了,胸膛震动,血流不止。
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李瀛,温顺只是伪装,狠戾果决才是她真正的底色。
他随意拔出短刀,掷出红罗帐,任由鲜血止不住地溢出,声音冰冷平静,对疾步奔来的暗卫说:“把他带到李瀛面前。”
心心念念的人,马上就能相逢了。
想来,她会很高兴吧。
……
官船上的缇骑好似睡熟了,甲板上空无一人,李瀛顾不得细思,抱着酥酪跳进小舟中,青俪早已在舟中等候,迅速裁断与大船连在一起的绳索,拿起船桨。
茫茫夜色中,两人一狗支着小舟,往岸边划去。
清寒的月光在大江上铺开,铺在小舟里,小舟没有点灯,月影格外清幽。
坐在舟上,李瀛后知后觉自己的裙摆湿漉漉的,黏腻腻的,雪白的小狗似乎知道她们在出逃,安静地绕着她的裙边走来走去,不时低头嗅一嗅。
借着月光,李瀛看清了,浸透了裙摆的,是血,温热的血,穿透了柔软的布料,一阵阵地黏腻着肌肤。
一刀刺进去时,即使看不见,李瀛也知道他流了好多血,从心口一股股地涌出来,即便不死,也要缠绵病榻许久,无暇来寻她的麻烦。
手上也是他的血,满是殷红。
一低头,李瀛发现自己的手在发颤,轻轻地颤栗,溅在上面的血珠流下来,流成一片红。
眼前都是鲜红,那抹红仿佛在时刻不停地流动,从他的心口流出来,一直流到她眼前。
啪嗒一声细微的轻响,一滴澄澈透明的雨轻轻砸在她手上,化开那抹鲜艳的红,模糊又朦胧。
……下雨了么?
李瀛抬头看天,天上有月,澄澈空濛,不见云翳,或许来日会有雪,但今夜没有。
不是雪,是泪。
雾似的月光下,李瀛看见青俪望着她,那神情透着隐隐的担忧。
李瀛低头,慢慢擦干净了手,攥着船浆,划开平静如镜的水面,迅速朝岸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