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骤然一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手的主人似笑非笑地俯视她。
那双瑞凤眸乌秀昳丽,深邃幽暗,内里似有星子流转,倒映着她面容。
“过几日要回京了,可还有什么落下的?”谢雪明语气温和澹然,恍惚中,眼前人好似是一位温润体贴的郎君,在问妻子可曾落下什么。
很怪,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慢慢攀上脊背,偏偏眼前人神色不似作伪,一时之间,竟是进退不得。
谢雪明要回镐京了,听他意思,竟是要把她也带上,以什么身份,囿于后宅见不得光的侍妾么?
这些不是她该在意的,李瀛压下纷乱的思绪,问他:“酥酪在哪?”
似是终于想起什么,谢雪明轻轻拊掌,侯在不远处的缇骑牵着一只圆滚滚的白团子来了,两日不见,酥酪激动地跑了过来。
四蹄踏雪,毛茸茸的,像飞扬的蒲公英,若不是绳子牵着,只怕都要直接扑到她脚下了。
最古怪的是,它前两日还对谢雪明张牙舞爪,现在却显得有些亲昵,不扑咬,甚至不曾张口冲他吠一声,反倒在两人脚下打滚。
牵绳的缇骑暗自在心内抹了一把汗,这两日,首辅经常来看这只狗,将它饿得奄奄,又亲自给它喂食。
非但如此,还将它囚在一片漆黑里,只有他出现,才会有天光活水。
他亲眼见证这只张牙舞爪的犬慢慢驯服,在短短两日变成了这幅样子,心中暗自佩服首辅大人的训狗方式。
训狗何其简单,日夜相伴,朝夕相见,这等至诚之灵的小兽便会满心满眼都是主人。
何苦另辟蹊径,急于求成,难不成是为了讨这位女郎的欢心?
人情反覆,最是莫测,若是求别人的真心,就得先拿出自己的真心来换,一物换一物,未必能成。若是不换,必然不成。
真心须求,而非囚。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缇骑欲言又止,一个字也不敢说。
李瀛蹲下身,抚摸酥酪,这只小狗与她只是两日不见,却似乎隔了很久一般,缩在她柔软的手心下,雪白的毛轻轻地发颤。
不时呜咽两声,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小声地求她做主。
身上没有外伤,也不见被殴打的痕迹,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的那天,她要把它也带走。
谢雪明若有所思,时间太短,它在暗室中见到的漆黑太少,所以不亲近他。
慢慢来,他有的是耐心。
……
三日后,青俪一见到李瀛,便迫不及待地低声说出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回京的车马已经备下,此程从翠山附近出发,中途由官道改水路,江河湖海,深不可测。
她们离开的机会,便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