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隔几米三五成群,稀稀散散。有的插科打诨说着些混不吝的话,有的画风截然不同在正儿八经地猜中午吃什么。
张庆两根手指间夹着根已经炸毛的细杆画笔,像转笔似的转的飞快,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我猜啊,还是那老三样,土豆,白菜和萝卜。自从来了到现在这些菜品是一个也没变过。”
苏可星切一声,紧接着一拳捶到他肩膀上,画笔直接落地,“别乌鸦嘴,我可不想再吃白菜炖土豆了!”
张庆弯腰捡起来,好脾气地劝:“不想吃不是也得吃,有什么办法啊大小姐。”
苏可星瞪他,觉得“大小姐”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是种讽刺。
“确实没办法啊大小姐。”王乐森叹气,特意把话说的小声:“最近还不让咱们下山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啧,又是一句“大小姐”,显得好像这群人里最难办的就是她。不过幸亏话题转的快,要不然苏可星的拳头也得结结实实地落在王乐森身上。
“欸,你们看见池黎了吗?”王乐森呆头呆脑的张望,显然不知道自己突发跳跃的脑神经为他避免了一个拳头。
闻言张庆也望,“真是,她哪去了?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最后边呢,说要自己溜达会儿。”苏可星回。
“?”
“这地方有什么可溜达的?”
王乐森和张庆同一程度的疑惑,但踮起脚尖向队伍尾巴望去时却又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个身影。
池黎背着与她身材极为不相称的大画包,落在最后边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越走越慢。
苏可星保证,她可没有要抛下池黎自己走,倒是池黎主动把她推给了张庆。她说在山上坐了一上午脑子乱的不行,得自己溜达一会儿散散心。这是她原话。苏可星不理解但接受,说你这散心的办法还挺独特。
池黎干笑两声。
旅店小院直通后山,是这群艺术家写生来回的必经之地。后门大敞,满院子的熟米饭香味。
画包自进门就被丢下,背了一路,压得池黎肩膀疼。卸了包,负担减轻,她径直向正往灶膛里塞柴火的大姨那边走。
大姨回头时被吓了一跳,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呀!我的老天爷呦!”她边说边胡乱地拍着胸口顺气。
池黎忙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要吓她,只是才刚站到这还没来得及开口。
大姨梗着脖子问她干什么,因为身高差距,还不得不被迫仰着脑袋。
池黎开门见山:“我想问您把那张纸条给他了吗?”
“纸条?”
“就是我早上出门前,给您的那个。”池黎努力帮她回想,“在前台那边,那时候您正在喂鱼。”
“哦!”大姨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小纸片啊!给了给了,不就是给昨天晚上跟你一起等修锁的那个大高个小子嘛!”
池黎说是,心里惊叹大姨办事效率还挺高,她上午还猜测这哥没准下午才出门。
“你前脚刚出门,那小子后脚就下楼了。”
池黎纳闷,起这么早?
“他去干什么了?”
大姨想了想:“看打扮应该是去跑步了。”
池黎点了下头,“那他拿着信说什么了没有?”
“没说什么。”
“也没问谁给的?”
“没有。”
池黎拉长调子哦一声。没关系,话带到了就行。她跟大姨道了谢,刚要走,大姨又把她叫住。
“今天早上修锁的师傅上山了,你们五楼的那间房能进得去了,钥匙在前台,你到那就能看见。”
池黎说行。
她刚要走,直觉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转身,抬头向上看。
青砖白瓦的楼,外墙斑驳,部分墙皮撕裂。黑绿根茎的爬山虎破土而出,一路横冲直上,最终攀上六楼的某处露台。
符霄站在露台上,身子前倾,双手交叠搭着栏杆。他穿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黑色半袖,略有山风勾着衣摆往后倒,目光不掩,不知道望了她多久。
两人隔着空气打了个照面。
离得远,看不清表情,但池黎觉得他的视线是凉的。瞬间有一种被发现的不自在,不过这感觉也就存在了大约一秒。因为下一秒她就看见他单手向下掏了掏,然后指尖夹出张纸条。
他指尖捏着,拿到露台外,对着楼下的她扬了扬。
肆意。张扬。
挑衅。
池黎眯眼望他。
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