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绫枝用一种非常耐心的,像是看爱玩闹的孩子的目光看着真人。
青年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宫廷裙,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宽沿帽,是毫无区别的纯白,唯一不同的只有他漂亮的面容和那头灰蒙蒙的,柔软靡丽的头发。
他的一切都由她掌控。
白川绫枝注视着他的轻慢,他的愉悦,他的得意忘形。
也注视他的恐惧,他的僵硬和他的醒悟。
白川绫枝欣赏着人类恶诅咒的一切,并由衷地发出赞美。
这副以为掌控住了爱和她的模样很可爱。
露出一副觉得自己被骗了的神情也很可爱。
她的男朋友不管怎么看都太可爱了。
只要意识到,爱人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视线里,他每一丝情绪和神情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窥探,她都不自觉地心尖发颤,蔓延在四肢百骸里的是久违的喜悦。
原本需要填满的食欲,在刚刚被回应喜爱的那一刻好像都被名为爱的情绪填满了。
白川绫枝不介意纵容真人。
她可以满足他的要求,不管是什么,在绝对的财力和权力面前都不是问题,白川集团,这个已经渗透到日本方方面面的庞然大物,很少有做不到的事情。
但男朋友辜负了她的纵容——他向她提出了这么过分的要求。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
但白川绫枝很快就从这一句话,这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眼里衍生出了无数种她不喜的可能,很多不同的走向。
不愉快充斥了她内心的每一个泡沫般的孔隙,挤出一个又一个让她烦躁的问题。
他要离开?他要去哪里?他要去和谁见面?他会和那个人说什么?他爱她为什么要离开她?不应该只看着她一个人吗?
白川绫枝凝视着真人,他是她的。
她喜欢的娃娃只能和她一个人说话。
她可以允许他做任何事——但是,离开她除外。这是唯一不可协商的事情。
至于原因……白川绫枝苦恼地想。
哪有娃娃可以满地乱跑的?哪有娃娃可以离开主人视线的?
虽然有点差别,但男朋友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唉,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白川绫枝觉得自己变得好脆弱。
白川绫枝悲伤极了。
白川绫枝的心都要碎了。
她低头,黑色长发柔软地垂下,沉沉落在青年的面颊上,投下一片浓腻噬人的阴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苍白的灵魂在这一刻无限膨胀,变大,像是恶兽要把他吞裹进腹。
但她只是克制地玩-弄他。
白川绫枝的手指还插在真人的口腔里,一下下地搅动。她伸出指尖,夹住他的舌头轻扯,带着小女孩似的不满。她的指腹被他的牙齿轻碰,柔软地向内凹进去,时不时刺得微痛。
似乎是觉得无趣,她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手指。
那根指节的表面裹满他的唾-液,格外黏腻。
真人知道,这是白川绫枝给了自己说话补救的机会。
要说什么才不会让她更加愤怒,要做什么才能平息她的怒火——说了做了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人类恶的诅咒在这一刻几乎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惑。
真人不明白这是怎样的心情和体验。人类社会里观察的经验,人类电影和书籍里学习的知识,人类本性里汲取到的东西,在白川绫枝面前全都失去了作用。
要怎么办?
真人只能凭借本能一般握住她的手腕,如同婴儿含乳似的追着含-住了她的手指。
“别生气嘛,绫枝酱……”
青年的语气含糊,仿佛裹着蜂蜜一般,又甜又黏腻地沾在她的指腹上。
“你吃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