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绫枝的确很克制……她只是在吮吸他的血肉。她的嘴角沾着浓烈的血迹,紫色的血液像是熟透了后,被挤压碾烂的果子,从唇沿流出。
舍不得吃。吃一口没一口的恋恋不舍。
好像真的很喜爱他一样呢。
真人想,嘲弄的目光却在将近无声的呼吸里继续下移。
明明吃得这么柔和,可是她的双手却暴露了真正的欲望,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越收越紧,像是抓住了猎物的蟒蛇,用尾尖到腹部,一寸寸残忍地绞紧。
带来了强烈的,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
“咳……咳咳……”
白川绫枝的手指切断了他的呼吸,只留下一串呛咳。
她冷冷的指腹和掌纹贴着真人模拟着跳动的,和心脏一个频率的血管,摁紧了那突突跳着的,热乎乎的一根根,像是要融进去,再烙成一团。
人类恶的诅咒有一张好看的面容。
此时此刻被她掐得涨红,掐出眼角都是一片深红,带着一种垂死的美感。
即使到了这种窘迫的境地,真人却依旧在笑,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多么可怕的情感啊……
直到这个吻结束时,真人半拥住白川绫枝的手臂在变形,脖颈软塌塌地,抽走了骨头般垂下。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融化。
但目睹白川绫枝为了他的血肉,露出这幅想要蚕食他的一切的模样……真人感受的不再是恐惧。
这不是很好吗?好极了。
属于咒灵的心脏在鼓动,尖锐的爆鸣从其中割裂,诞生,像是烧着的柴一般噼里啪啦作响。
真人兴致高昂地擦去了白川绫枝嘴角的血液,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他没有问刚才的问题,一时兴起般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呐,绫枝酱……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脸?”
“不管是男性的外表还是女性的外表,你眼里对我的喜爱好像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呢……”
真人的身躯还在融化。失去骨骼的支撑,里面的内脏也搅合成一团。
他在一点点地,像是被高温炙烤的奶油般向下坍塌。
真人却还在一张一合着嘴唇说话。
白川绫枝伸出舌尖舔去了嘴角的血肉,没有言语,薄而密的睫毛半遮住那双眼睛,如同沾湿了的翅膀,一昧地向下拢,让他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看不到害怕,也看不到喜爱。
真人模模糊糊地笑了起来,满满的恶意几乎要从他的言语流淌出来。
“那么,绫枝酱。看到真正的我后……你还会喜欢吗?”
在白川绫枝的眼前,特级咒灵彻底融化了。
化成了一摊软塌塌的皮肉。
白川绫枝:“……”?
融化,重组,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后,真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畸形的,扭曲的不规则肉团。
那张时而皱缩时而鼓胀的表面上,一条条深色的缝合线在不断蠕动,上面挤着一张勉强可以说是人脸的东西,却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肉质膜般看不真切。
“呐……绫枝酱,为什么不说话?”
“果然被恶心到了吧?”
“露出诚实的样子会更加可爱哦,女朋友……”
“这副模样你也喜欢吗?嘛,虽然没有回答,但看起来是否定答案呢!”
人类恶的诅咒喋喋不休的声音还在继续。
恶意的笑声响遍了整个房间。
白川绫枝的反应……白川绫枝没有反应。
她看着和衣帽间的画风格格不入,仿佛在上演什么美国R18恐怖片的男朋友,抬起眼睛,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溺爱的笑容。
天哪,她的男朋友简直就是一只灰蓝色奶油小蛋糕。
白川绫枝伸手,轻轻地捻住肉团里冒出来的,肉芽一般的小手。
“暧……不是说了吗?”
她用一种觉得他调皮的,纵容的,轻轻飘飘得像是一根勒住人的脖子的绸带般的嗓音说。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啊,真人。”
白川绫枝微微低头,吻上了肉团。
感受到了她嘴唇落下时,真人怔住。
那只肉芽一般的小手像是被灼烫般想要缩回,却被对方牢牢地握在掌心里。
……这是爱吗?
……爱。
…………
………………
这是,多么可怕的爱啊。
真人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声音消失了。
带满兴味和恶意的笑声也消失了。
那只表面微微凸起的,肉芽般的小手在不断生长,直至完整。特级咒灵扒出裂口,将这条手从畸形的肉团里缓缓地挤出来,不间断地蠕动。
像是一场痛苦的生产。
先是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的手腕,再是苍白的手臂——
直到他整个人都光裸地爬着,钻了出来。
灰蓝色长发的咒灵变回了原本的青年模样。
如同一只从胞宫里滑落出来的畸胎,那具青年的身体上仍裹着一层滑腻的,脆弱的胎膜和一股散不去的,鲜红透亮的血腥气。
真人笑吟吟地抬起那张面颊,由下而上地仰视着少女的裙摆。
像是破茧重生一般,整个过程却实在说不上好看。
白川绫枝温柔地俯视他。
尖尖的下颔,苍白的脸孔,指尖都是伶仃而透明的,手指交叉,优雅叠放在膝盖上,洋桔梗色的裙摆铺陈,堆积在地面上,如同延展一地的雪。
白川绫枝是雪中绮丽的人偶。
她视线湿滑,像是浓郁的羊水从四面八方裹住了他。
真人一点点从刚出生的婴儿般蜷曲的状态慢慢直起身子,靠在她细细的膝盖上,伸出满是咒灵血液的手,沿着白川绫枝的下巴,一路上攀到她的面颊,沾脏了她。
人型咒灵捧住了她的脸。
“真是作弊的回答啊……”
他就那么跪坐在地上,全身赤c裸,向她抬起那张漂亮的,湿漉漉的面颊,灰蓝色的长发顺着后背淌下,那双异瞳在灯光下愈发艳丽,不知廉耻地笑着。
语气甜腻又浓郁至极。
“呐……说不定我真的很喜欢你哦,绫枝酱。”
极致的丑陋,极致的美丽。
他们本为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