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迎也跟着红了眼眶:“当年陈老太爷与老太爷是同窗,一同在百川书院念书,书院起火,陈老太爷为了将老太爷背出火海,被砸下来的横木烧伤了脸,脸上落了疤,不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这是京城不少人都知道的事儿,所以这门亲事只要陈家不退,林家断然不能主动退亲……陈太太既不愿上门提亲,为何不主动退了这门亲事?她,她这不是害人嘛!”
林嘉月却是一点不慌。
她隐约知道陈太太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陈焕章别说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子,就连在整个北直隶都小有名气。
他明年就要下场参加春闱了,若能一句高中,还怕娶不到高门贵女?
但春闱比后世的高考还要残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光考的是才学,更是身体素质、心理素质等等,自古以来才学出众落榜的比比皆是,谁也不敢保证他一定能够高中。
林嘉月有点想笑,陈太太在她这儿玩双重保险呢?陈焕章若没能考中进士,就勉为其难娶她进门,若考中进士,则一脚踹开她?
做梦!
素迎与飘絮就差齐齐抱头痛哭,却见林嘉月像没事人似的依旧在啃饼,直道:“姑娘,这该怎么办啊?”
“不如写信回去问问看太太吧?太太保准能想出个主意来!”
俞姨母可是南直隶赫赫有名的“女财神”,聪明果决。
林嘉月却摇摇头,道:“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姨母操心了。”
她大概也能猜到俞姨母会想出什么主意来——那就是多给她些陪嫁,多到足够让人眼红。
十万两陪嫁不够,那就二十万两,二十万两不够那就五十万两……虽说她觉得有钱就是豪横,虽说她也不想嫁人,却不愿叫自己像案板上的猪肉似的叫人挑挑拣拣,更不愿叫自己和俞姨母,乃至故去多年的生母成为众人的笑柄。
她道:“若说着急,这件事急的可不是咱们。”
“云氏等人比咱们更着急。”
“云氏自诩出身名门,一向没将陈太太等人放在眼里,如何为了我的亲事,三番两次低声下气去找陈太太,你们说她急不急?”
云氏正是她的继母。
素迎很快反应过来:“您说的是,想当年大姑娘嫁给了镇远侯府世子,算算日子,大姑娘已快故去一年。”
“当日夫人逼得镇远侯府答应能再嫁个林家姑娘去镇远侯府,如今镇远侯府已是今非昔比,镇远侯府世子年轻有为,模样初中,颇得皇上看重……虽嫁过去是做续弦,但不少姑娘都盯着他,三姑娘一日不嫁到镇远侯府,夫人悬着的心一日就落不下来。”
“正是这个道理。”林嘉月投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哪里有姐姐尚未出嫁,妹妹就嫁人的道理?”
“如今我才十六岁,再晚两年出嫁也不算迟,我能等,云氏母女不一定等得了。”
“咱们该吃吃,该喝喝,我的亲事就交给她们去操心好了。”
说起来。
她并不觉得她的妹妹林含瑾能嫁给镇远侯府世子宋曕是一门好亲事。
想当年镇远侯府已呈衰败之势,宋曕不过初出茅庐,长姐林含瑷嫁给宋曕已是高嫁,更别说如今宋曕虽年纪轻轻,却是如日中天,林含瑾嫁去镇远侯府,日子焉能好过?
便是她远在淮安,也偶尔听人说起长姐与宋曕之间的事情。
比如,长姐之所以能够嫁给宋曕,其中有些见不得光之事。
比如,长姐与宋曕婚后关系冷若冰霜,刚成亲没多久,宋曕就抱回来一个私生子,狠心除掉那孩子生母不说,更是一副不会允许长姐肚子里生出孩子的架势来。
又比如,长姐之所以早早去世,是因抑郁身亡。
所以,林嘉月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反倒那镇远侯府就是个火坑。
可不管她怎么安慰,素迎也好,还是飘絮也好,两人面上皆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她索性道:“有道是没什么问题是一顿锅子解决不了的,若是一顿不行,就两顿……不如今晚上咱们吃锅子吧?下雪天就适合吃锅子了,各种肉片都来一些,再烫上一壶桂花米酒吧,咱们一起吃。”
她这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丫鬟的通传声:“姑娘,三姑娘过来看您了。”
三姑娘?
林含瑾?
她来做什么?
林嘉月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想当年她之所以被祖母下令关进祠堂,皆拜林含瑾胡说八道所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含瑾是幺女,十一年下来性子是愈发骄纵。
但此次回京的林嘉月已并非当年软弱无能的小嘉月,两人打了几次嘴仗,林含瑾并未讨得半点好,故而每每她看到林嘉月绕道走不说,更是白眼不断。
还未等林嘉月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含瑾就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甜甜道:“二姐姐。”
她面上带着笑,亲昵道:“二姐姐,你屋子里好香啊,可是又在捣鼓什么好吃的?”
林嘉月下意识皱皱眉——若非今日下雪,她定要怀疑太阳这是打从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