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人家天天打架斗殴,成绩可稳得很。都高三了,只要不给咱班成绩拖后腿,老张懒得管。”
孟惜荫很少关注别人的成绩,但此刻不知怎么想的,她鬼使神差般伸手,从课本里抽出夹着的几张成绩单,在上面找寻起陈青屿的名字。
6,8,6。
孟惜荫惊异地发现,他的成绩稳定的可怕,基本稳在班级前十,和她的名字中间隔着十几行的距离。
“来来来语文作业都交一下,快点,老师在催了。”语文课代表在敲前桌的桌子,她吓一跳,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飞快地把成绩单藏好。
作业本被收走,她低头写着手边的练习册,脑子里却在想,陈青屿真的跟人打架了吗?他今天还来上课吗?
一转眼,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
还有几分钟响铃,教室里嘻嘻哈哈声一片,有男生在追逐打闹,女生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谁的八卦。
陈青屿低着头从后门进来。
校服里是一件灰色套头卫衣,帽子拉的紧紧的,挡住两边侧脸。
他从孟惜荫身边经过,她视线下意识被他吸引,瞥见他垂着的左手上一道刺目的伤口,洇着暗红的血。
伤口平直而深,像是有人故意划的,正划在他那道旧疤上面,成了一个狰狞的叉。
她惊了下,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手受伤了……”
教室里嘈杂吵闹,只有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带着惊慌失措的关切,像头受了惊的小鹿。
陈青屿在座位上坐下,眼睛没有看她,“没事。”
“叮铃铃——”
铃声响起,吃掉满屋子的吵闹。
数学老师的声音抑扬顿挫,是中年老师独有的激情,可是孟惜荫却一点儿都听不进去。
怎么可能没事呢?
她想。
伤口那么深,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感染的吧?
再怎么说对方也帮过她的忙,作为回报,她是不是也应该帮他一次?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孟惜荫利用宝贵的晚饭时间跑到了医务室,问校医要了碘伏和绷带。她向校医道过谢,转身往外走,迎面却撞见一个熟悉的人。
“荫荫?你来医务室干什么?”赵嘉树扶着一个一瘸一拐的男生,正要进去。看见孟惜荫手里的东西,他立刻皱起了眉,“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没有,我没受伤……”孟惜荫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半晌才说,“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受伤了。”
赵嘉树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同学伤的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帮忙送他到医务室?”
看陈青屿那个样子,估计是不会来医务室的,孟惜荫攥紧手心里的药水瓶,朝赵嘉树挤出一个笑脸:“不用啦,我能搞定。”
“行。那你先回教室吧,我朋友膝盖伤了,我得陪他一会儿。”赵嘉树说。
“好。”
孟惜荫点头,乖乖往外走。
走出去没几步,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周濛的情书此刻就在她的校服口袋里。
要给嘉树哥吗?
孟惜荫把手伸进口袋里,犹豫着。
“怎么了?”见她还没走,赵嘉树安顿好那个受伤的男生,又小跑着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孟惜荫捏着口袋里的信封,脸上表情有些别扭,她短暂地纠结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信封掏了出来。
赵嘉树眼睛里浮起惊讶。只一瞬,他的眼睛就弯了起来,笑容有些羞涩。
“是给我的吗?”
“嗯。”孟惜荫声音很小,“是周濛让我给你的。你认识她吗?她是我们班的宣传委员。”
赵嘉树唇角的笑容消失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心里少女粉的信封,微蜷的刘海落下来,掩住了眼底的失落。
“不认识。”
暮云铺满天际,落日余晖从雪白绵软的云层里渗下来。
陈青屿看着站在校医室门口的两个人,捂着左臂的手无意识松开,顺着校服裤线滑落。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上青紫的瘀痕痛到麻木。
孟惜荫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脸上表情,只看见她递给赵嘉树的信封,充满少女情思的粉红,是这个年纪的女生最喜欢的颜色。
偏这时赵嘉树抬起头,视线无意扫过来,他眼底的惊讶让孟惜荫也跟着转头,看见了站在树荫下满身狼狈的他。
陈青屿垂下眼,把帽子拉到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