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离得最近,首当其冲,从后腰抽出一柄斧头朝男人砍下,男人嘴里还咬着馒头,稍一侧身闪开攻击,顺势一个擒拿钳住了小二手腕儿,小二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另一手在其肘外一劈,“啊!”一声惨叫,小二手臂骨折当场断了。
邬玺梅见状吓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她抱头钻进了桌子下。
其他匪徒见自己人被废,更加暴怒,举刀冲来。男人本想掀桌子,但见邬玺梅钻了下去,诧异的同时,就临时收手,转而抄起竹筒里的筷子,向前一挥,正扎中几个匪徒的咽喉。
这时,不知何处又跳出三个匪徒,从左右后方一起向他下刀,他察觉后立即弯腰,同时将长凳顶于后背,三刀劈于凳子上,那凳子应声断为两截,但男人却丝毫未伤。待他起身时一拳击中左手一人的腹部,那人当场吐血倒在地上。
“当啷”一声,一把刀正掉在邬玺梅眼前。
她这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出于自救的本能,她想都没想就将那把刀拾起,双手握着警惕的观察周围的动静。
头顶上叮当作响,邬玺梅偶尔能看到他们的打斗。就见那男人虽赤手空拳,但对付一众匪徒毫不费力,一拳下去就击碎一人心脏,手指一动就折断一人胫骨,就算偶尔打空,那一拳头下去,竟将房里的柱子劈断了一半。
天呐,这是手还是锤子啊?
想起那日被他掐着脖子,邬玺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命悬一线。
男人每次出手皆极为狠辣,不是致死就是致残,不给对方半点退路。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正自寻思,眼前光线暗了,面前忽然出现张人脸。
邬玺梅也没看清是谁,双手握刀,闭眼就往前连续猛戳。
男人单手撑着桌边弯腰朝桌下看,就看见这女人闭着眼睛对他一顿无效攻击,那紧闭双眼的面容上带着视死如归的拼命神态。
男人:……
待邬玺梅的刀再次朝自己戳过来的时候,男人忽的夹住了刀身。邬玺梅抽了几次抽不回来,最后猛的使劲儿,对面的男人心生一念头,忽的松了手。邬玺梅直接被闪得后仰,摔坐在地上。
男人心觉有趣,但脸上没有任何显露。
摔得屁股疼。
邬玺梅睁开眼睛,向上窥探,一双黑亮的眸子里含着些泪水,当看是男人时,她原本恐惧的眼神里,竟意外露出喜色。
“原来是你。”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面对这张笑脸,男人神情蓦地一滞,半阖的眼睛不觉睁开,但很快又垂了下去。他直起身,在桌上敲了敲,“出来吧。”
邬玺梅从桌下出来,看着他的时候仍旧颤颤巍巍的,“我方才不知道是你……”
不待她说完,男人忽然伸手掐住她脖子拉近自己,居高临下,垂眼睥睨。
邬玺梅再次感觉到窒息,眼里的喜悦再次变成恐惧。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她惊恐的神态,男人拢起眼神阴冷冷的问 ,“你怕我?”
男人简短的问了句,眼睛直直的盯着邬玺梅,像是在审视,而语气更有种,她不该怕他的意思。
“当然怕……”邬玺梅艰难的挤出一句。
看她表情痛苦,男人松了手。
邬玺梅大口换气,心里对这个男人更加忌惮和防备。
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径直上楼。邬玺梅这时注意到他左手受了伤,在他走路时,顺着他左手指尖不住往下淌血。
她犹豫要不要借机向他示好,那人竟然毫不客气的进了她的房间。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她赶忙追了上去,当进入房间时,就见他坐在桌边,从身上扯下一条布,随意在左手掌间缠了几圈,然后用牙咬着布头一端,就这么在手背上打了个死结。
男人做完这些,就将凳子放到衣柜旁,然后坐在凳子上靠着柜门闭上了眼睛。
邬玺梅看着他一头雾水,他是打算就这么睡在这儿了?
为了监视我?
他为什么要监视我?
邬玺梅没敢问。
算了,反正他暂时对我来说还是有用的,至少我不会被那些为了悬赏的人抓住去要挟大人。
至于他的身份……
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 * *
彻夜辗转,邬玺梅思虑一夜,总算挨到天亮。她回头朝男人看了眼,见他仍闭眼睡着,便偷偷拿出颗坠子的解药放进嘴里。然后,小心翼翼下地,来到那男人跟前。
手里攥着脖子上的坠子犹豫不决。
他再怎么说也救过我几次,我要是把他弄晕了,他被仇家寻到那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可不弄晕他,他一直跟着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企图。
能有什么企图呢?
算了,只要他不是为了悬赏跟着我,别的都不重要。
想到这儿,邬玺梅没有拧开吊坠盖子,而是拿起包袱,轻手轻脚的溜出了房门。
待她离开后,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将屏住的呼吸放开,然后起身到门前,隔着门缝 看到邬玺梅骑马离开。
这蠢货,竟然没趁机杀我?
* * *
邬玺梅加快了行程,这天傍晚时分,她终于抵达庆州地界,还没进城就见好些青壮年的男丁从城前排成长长的一列被官兵带走。从他们脸上可以看出,这并非他们自愿。而城前还站着许多穿着粗布衣的老弱妇孺,抹泪为他们送行。
这场景可与她印象中的庆州不太一样,她养父母家之前与庆州这里有生意往来,小时候她时常跟着家人到这里玩儿,记得这里虽不比梅陵繁华,但百姓生活也算安稳,何时会看到这样的光景。
她忍不住上前打听,“大婶,这些人要去哪儿啊?”
那大婶打量她一眼,见她是个俊俏郎君,面现担忧,“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啊?到庆州来做什么的呀?”
“我要去梅陵,只是路过此地而已。不过,看到那么多人被押送,不知发生何事?”
“只是路过就还好,要是长居,我劝你呀还是快走吧。最近庆州衙门挨家挨户的征兵,凡家里多子者,皆只能留一个,其余人都要被送去上战场啦。”
“这是哪里又开始打仗了吗?他们要被送到哪儿去?”
大婶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只说是好像要送到北方去当守兵。”
北方?
那不是大人的地方 ?
这么急着征兵,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大婶再次打量邬玺梅,“我也是看你生得俊,若被抓了去可惜了,就多嘴劝你一句,你呀,还是尽快走吧。之前听说有那权贵家的子弟不想去当兵的,就会抓穷人的孩子,强迫他们冒名顶替,实再要是找不下人,就会半夜里去客栈抓过路的。”
“啊?这岂不触犯了律法?”
“什么是律法?那权利才是律法。”大婶说了句,不禁潸然泪下,“我那两个儿子,最小的才十三岁,前两天已经被他们抓走了。呜呜呜……”
啊?孩子都给抓走了?
“大婶放心吧,你儿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安慰几句,邬玺梅进了城。进到城里,她犹豫那大婶说的话。又想起之前在上河县的经历,若是连住店都不稳妥,不如坐船吧。
她进城后没敢在城里多逗留,立刻找了码头,搭客船前往梅陵。
此时,尾随其后的男人正欲跟着上船,却被忽然跳出的几人围住。
男人拢眼神环视几人,只对视之间,就知道这些人与山洞里伏击他的是同一伙人……
* * *
这个时节,乘船去梅陵的人很多,邬玺梅所在的客舱在靠近船尾的地方,这样更方便登上甲板欣赏江上夜景。
船还没开,船上乱糟糟的,她便躲在客舱里休整。正计划着到梅陵后,该如何去找姐姐时,她又隐约听见了隔壁人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