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嬷嬷忙扶住她,问道:“那郎中可有办法解毒?”
“老太太放心,这些药,毒性不重,并不难解。我这便开了方子,让二爷照方服药,不出十日便可解去身上的毒。”
郎中对此十分自信的样子,但老太太已经不再相信梅陵城里的这些郎中,一边将就着用他们,另一边让人散布了消息,重金悬赏,遍寻神医。
* * *
北镇抚司内,指挥使穆清河高坐在堂上,面沉似水,他屏退左右,独留义子穆云川立于面前。
“你可知道,庆州的案子牵扯甚重,你若执意查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义父,儿子不明,当初是您教我凡有疑案,要追根溯源,不可半途而废,为何到这件案子,您却拦着不让我查呢?”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若不想死于非命,就给我老老实实查你的封天会,别碰这案子。”
穆云川不甘,“义父,儿子可以不碰,却也想弄个明白,庆州案背后究竟是何人操纵?”
穆清河垂下双眼,似有犹豫之色。
穆云川接着道:“儿子本以为那不过是件寻常案件,不想越查越蹊跷。不知义父可还记得李醇?”
听到这个名字,穆清河不觉抬了抬眼皮,稍露惊惧神态。
他竟然查到了李醇……
“儿子记得,李醇两年前曾被派往庆州为按察使,然而当儿子想找他询问时,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与他相关的资料,连他中进士那年的礼部记录也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个人似的。”
听了他这番话,穆清河深换口气,眼神从犹豫变得坚定。“你看到了,你若执意要查庆州的案子,下场就会和李醇一样,消失的连渣都不剩,甚至过个几年,世上再无人记得你。”
穆云川之前就怀疑李醇与这案子有关,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只是,他想不到,这案子背后的势力,竟大到能任意删除更改六部记录。
“义父,这人莫非与内阁有关?”
穆云川在试探,穆清河眼神瞬间变得冷厉。“你不用再问了,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利。”
“可是……”
“这案子到此为止,不要再问了。”穆清河带着威慑打断了穆云川的追问。
穆云川看得出,他是知道背后操纵的这个人,却基于很多原因不肯说。
他怀疑是董季,可董季身为内阁首辅,已经做到了位极人臣,甚至已经把持了朝政,那么他所做的事至少应该是有利可图的,纵是谋朝篡位他也能理解,但偏偏庆州的案子,在他看来更像是单纯虐杀的恶毒行径。若是董季,他为什么这么做,若不是,这满朝之中又会有谁能如此一手遮天?
穆清河察言观色,看他仍在为这案子愁眉不展,便转了话道:“你封天会的案子查的如何?可有头绪?”
不等穆云川开口,他又补充道:“你追查封天会的案子已有好几年了,若是毫无头绪,就不必再查了,回来暂时歇歇吧。”
穆云川闻言也不敢再执着于庆州案,插手道:“义父,关于封天会,儿子已查出些蛛丝马迹。”
“哦?是何线索?”
“儿子日前发现一名隐居于市的封天会杀手,我想通过她追查到封天会老巢,并将之彻底铲除。”
“如此甚好,你可需要帮手?”
“暂时不用,有冯旗足矣。”
穆清河点了点头,“那好,你继续查吧,但是切记,庆州的案子万万不能再插手,否则,为父也帮不了你。”
“是。”
*
从北镇抚司出来,穆云川压抑在心里的这口气终于呼出。他不想在京城逗留,连夜骑马南下。但在半路上,他发现信鸽的踪迹,于是勒马,吹响了哨子。很快,一只黑色的鸽子落在附近。
他翻身下马,捡起那鸽子,从它脚上取下布条。
当看到布条上血迹斑斑,留下的那一行字迹时,他近日来所有的困惑终于解开了。但是这血迹,却又让他不觉为冯旗担忧。
* * * * *
“快!去请神医!”
黎明时分,罗域守着邬玺梅,忽然发现她似乎有了知觉,惊喜交加,守了三个多月,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立刻叫人把神医请来诊脉。
“神医,我方才见她眼睛动了,这是否就可以喂药了?”
罗域问完就焦灼的等待答复。
神医点了点头,“恭喜大人,先前开的内服药,可以用了。”
罗域大喜,吩咐福伯去熬药。
天亮后,药熬好了,他亲自尝过后,才一勺勺的喂给邬玺梅。
服过药后,邬玺梅的眼眉微微蹙动,连呼吸也比之前重了,罗域脸上终见了喜色。
“神医不愧是神医,一副药下去,人便有了起色。”
老神医道:“先前的药浴至关重要,若没有大人悉心照料,病人只怕撑不到今日。这内服之物,用以解毒,自然是快的。”
“那她何时能醒来?”
“看她的状况,应该不出三五日便可缓醒。”
“太好了。”罗域心情大好。
“对了,病人数月未进食,身体虚弱,可适当喂些补身的汤粥,这样可使她恢复些体力。”
“好,多谢神医提醒。”
罗域让厨房备下各种食材,他想到上回她冻伤醒来后就贪吃,这次躺了三个月,怕是早饿坏了,提前备下,以防万一。
喂药到了第三天,邬玺梅有了苏醒的征兆,罗域犹豫后,还是替她裹上了束胸的绷带。
这天晚上,邬玺梅醒了,她缓缓张开双眼,四周昏暗,她仿若做了一场梦,梦里混沌不堪,唯有罗域的声音不时回荡,但也记不得他说了些什么。
月光透过窗缝,在罗域的脸上打下一道光亮,她看到他正靠坐在床尾,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他眼下黑青,面色不太好,整个人瘦到了脱相,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的,几乎撑不起来。
她撑了撑身体想要坐起,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
这细微的动作,唤醒了罗域,他睁开眼发现邬玺梅醒了,疲倦的脸上露出笑容,他俯下身,想像在她昏迷时那样抚摸她的脸颊,但在伸手的一瞬,却只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醒啦?”
邬玺梅睫毛颤动,心疼地望着罗域,这时的他实在太瘦了。
“大人。”
许久未听见她的声音,罗域恍如做梦,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痴然凝视她的眼睛。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全是大人在对小的说话。”
罗域眼里盈盈闪动着微光,“我说了什么?”
邬玺梅摇头,“不记得了。”
“大人,小的是不是睡了很久啊?”
罗域苦涩的抿出一丝笑,“是啊,三个多月啦。”
闻言,邬玺梅眼里溢出些泪水,她不禁伸手抚上罗域的脸,心疼道:“难怪大人瘦了这么多,小的怕是又要折寿了。”
罗域苦笑,“你是为我中的毒,就别说这些了。”
“我去叫大夫来。”
老神医前来号过脉后,点了点头,“她的毒已经清了,再饮几副药巩固即可。”
“呃,她的毒已经清了吗?可我看她似乎仍然虚弱。”罗域担心道。
神医浅笑,“这皆因久未饮食所致,与毒无关,大人放心,只要日常进食滋补,很快就能康复。病人已经无碍,反倒是大人,若再不注意自己,怕是身子要垮了。”
罗域苦笑点头,“呃……,多谢神医提醒。”
“神医?”邬玺梅听闻此称呼,强撑着想坐起来。“您是传闻中那位擅长解毒的神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