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正殿,皇后一边喝茶一边听着绿竹的禀报,她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绿竹疑惑问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明白,皇上喜欢叶姑娘为什么不直接封妃,而是把她送到您的宫中?”
听到此言,皇后挑了挑眉,冷笑道:“这便是皇上对她的不同之处,把她放在本宫这,谁还敢在背后非议她的身份。”
“非议她的身份?”绿竹不明白她的意思,又问道:“叶姑娘的身份怎么会令皇上如此担忧?”
叶欣当年被雍正带回潜邸,她还未进府,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段风流往事。
皇后的嘴角划过一抹讽刺,“皇上心心念念那个女人出生青楼,如今,她进了宫,会有多少女人轻视她,皇上把送进长春宫,有本宫照着,谁又敢多说半句?”
“青楼?”绿竹瞪着大眼睛尖叫一声,在发觉自己乱了主仆尊卑,急忙垂了头。
“皇上刚继位,朝中各派势力暗中滋长,日后还会接二连三的封妃赐嫔,本宫身为一国之母又能说些什么?”皇后哀叹一声,泪光盈在眼中,笑意凉薄,“可本宫没想到皇上也是个痴情人,还未对那个风尘女人忘情,这么快便把她接回了宫。”
看到她眼中的晶莹泪珠,绿竹见不得自己主子受委屈,她愤恨道:“皇后娘娘没必要把那个狐媚女人放在心中,凭她还能抢的过贵妃娘娘的宠爱,她姿色老去连娘娘都比不上,皇上怎么会喜欢她?”
“你不懂,你不懂得爱便不懂男人的心。”皇后护甲不由得划过茶盏,发出吱的一声,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把她藏在外头有些年头了,一有时间都会去偷偷的看她,前几年,皇上经常离府,还不是去陪着她了。”
绿竹哼声道:“她敢狐媚皇上,奴婢才不管皇上有多喜欢她,奴婢都会想办法去收拾她。”
“收拾她有什么用,本宫与皇上之间本就没有爱情可以维系。”皇后的心早已麻木了,惨淡地笑了笑,她早就永远失去了爱情,在意的越多,伤的还是自己,“叶欣的出现让本宫彻底看清了,年贵妃与皇上同样没有爱情,他们之间只不过是权势的交易罢了。”
绿竹茫然地望着她,尽管听不懂,却还是细细聆听。
皇后又苦笑一声,“后宫的花是凋了一朵又开一株,本宫可以除去多少?”
若要说爱情,她与皇上洞房花烛那晚,初见皇上的模样,那英姿飒爽、玉树临风,令她是真正动了心。
然而,他们成亲不过三年,他便离她越来越远,她甚至眼睁睁看着他纳入一个又一个女人进府,即便心底泣血,却还是含泪隐忍。
那时她不明白,现在她明白了,无论是她,还是她们,他从未动过心。
在他眼里,她们只是筹码,只是棋子,他不屑在她们身上花太多时间,更不屑于对她们用心用情。
直到叶欣的出现,他对女人的态度终于改变了,他不在冷心,也不在冷情,他愿意毫无保留把自己的心给了她。
叶欣是他付出真心爱过的,如今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又怎么会抛弃她,惹她伤心。
皇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汉女软弱温顺,没有满清女子爽利,敢做敢为,可男人偏是喜欢娇娇弱弱的。”
“娘娘。”绿竹抬头细细地打量她,见她整齐的鬓发中隐着几丝霜白,雍容华贵的面容上已经隐隐有岁月留下的纹路,她低声道,“娘娘不要伤心,不管皇上心里有谁,您都是皇后,没人敢在您跟前放肆。”
听了这些,皇后难免心痛,她何曾想过曾经那狠厉决绝的雍亲王,她的夫君,终有一日会成为大清的皇帝,而她成为了他的皇后,入住长春宫,掌管东西六宫。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可是皇上仍然给了她一切荣耀。
她虽不是皇上最爱的女人,但拥有国母的身份,也应知足了,何必跟那些妃嫔争那些虚无的情爱呢。
“行了,你别操心本宫的事了。”她拨弄着手中帕子,望着宫灯洒下的缕缕光影,淡然说道,“在皇上未册封她之前,本宫想知道皇上会不会让她侍寝,另外,得留意她会不会去翊坤宫见年贵妃。”
绿竹看到她眼里尽是意味深长,虽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退下了。
一缕霞光洒在远近宫殿楼宇之上,琉璃瓦上宛如一片片粼粼鱼光,闪闪耀眼。
窗前,雍正负手而立,只是立在那里,就无形给人一种压迫感。
细看,有一丝红光照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得他面容依稀隐有忧愁。
他静静地站着,目光似乎飘了很远,却终究不知要落在何处。
已经到了翻牌子的时间,敬事房的小太监手捧银盘,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块块绿头牌,他站在雍正身后,轻声唤了好几声都未得到回应,在接到苏培盛睇来的眼色,才弓着身子后退了出去。
十三爷过来,临到门前,同样被苏培盛拦了下来,听说皇上不让人打扰,他便在殿外向内望了一眼,见那一抹寂寞苍凉的身影,他沉沉叹了叹气,转头出了大殿。
感情之事,只有身在其中才自有体会,皇兄不愿走出来,旁人又如何开口相劝,没人能够让皇兄喜欢谁或是不喜欢谁,这只是他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