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闲的没事干找到你这来了。”十三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哀叹悲凉而又隐有无奈,“朝中什么事都与我无瓜葛,我除了能眼红别人比我强,还能干些什么?”满腔抱负无法施展,被人长期踩在脚下无人问津,犹如把一个大活人装在棺材里活活闷死,直叫人难受的无语叫屈。
四爷心底亦是风起云涌,他细细打量他,不知从何时起,他眼里的才华横溢变成了今日这般沧桑悲凉。
十三爷找了个凳子坐下,一派闲适自得,他轻笑道:“有了八哥的前车之鉴,他人避嫌唯恐不及,谁还敢公开结党,这十四弟到是天不怕地不怕,民间有关十四皇子虚贤下士的流传可不少。”
“皇上都不管,其他哪里人敢管这些。”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十三爷侧头一看,见戴铎背着手自门外走来。
他眸光微闪,睨向四爷,“原来戴先生也在这,难怪四哥会来园子呢。”
“这里住的清静,一旦习惯了就不想走了。”
“住在这里,心确实舒适了不少。”
二人玩笑话说了一会,戴铎脸上便恢复了威严之气,“八爷结交的大臣多是贪污之徒,如今他们跟十四爷关系匪浅,据在下所知,那些户部官员人人从中大量牟利,数额高达千金,事败被查后,十四爷依然向皇上保奏他们无罪,这是为何?”
“皇上有意不想管。”十三爷脱口而出道,“十四爷一点政治敏锐力没有是不可能,他是在试探皇上对他的忍耐。”
戴铎从落日处收回目光,缓声问道:“皇上最忌臣子结成朋党,八爷当年企图利用群臣上书举荐自己做皇太子,结果弄巧成拙为皇上所厌恶,可十四爷如今的风头比之八爷那是更甚,皇上又为何不管?”
“八哥觊觎储位且公然结党,皇阿玛公开否决了他,换作十四弟皇阿玛却不管。”十三爷眼底已有震惊之色,“难道……难道皇阿玛心中属意是他?”
戴铎却轻轻一笑,继而又说道:“当年二爷遭到意欲染指储君大位的八爷围攻,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他想铤而走险,准备快刀斩乱麻,发动宫廷政变来抢夺皇权,结果彻底与皇位无缘。十四爷身边有八爷相助,可谓是一路顺风。”
这时,四爷转身走到一侧的书架旁,从上面取来一本书,抽出一张信笺,折身递向了十三爷,意味莫名道:“皇阿玛多次召见他,是否跟八弟有关?”
十三爷展开信笺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百思不得其解,眸光闪烁不定,“八哥虽说败了,但他势力依然庞大,在朝内外盘根错节,党羽甚恶,皇阿玛说他阴险至极,依我看他的死党杀气太盛,不得不让皇阿玛出招防备。”
“皇上在跟众人玩计谋,他要让所有人看不清楚整件事的布局。”戴铎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皇上故意提拔十四爷,未必没有试探八爷的心,如果八爷没了野心,便会安分下来。可现在十四爷自己独树一帜,他们只会更加混乱。”
十三爷眉头紧皱,沉默了片刻,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戴铎替他斟上一杯茶,垂眸时缓缓道:“如今的劲敌可不止十四爷,书生气十足的诚亲王绝对不可轻视。”
“你说三哥?”十三爷十分不解,疑惑重重地望着他,“这不太可能。”
“怎么不可能,在下得知诚亲王的门人曾经请过算命先生替他算过命。”戴铎淡淡一笑道:“遥想当年直郡王那么一个老谋深算、处心积虑的人都会栽倒在那个书呆子身上,这可是当时谁都没有料到的。”
十三爷神色莫名,“就是三哥曾经有过此心,如今见此乱局,应该也退出了,我可是从未发觉他有四处联络党羽之事。”
“此人不得不防。”戴铎的嘴角动了动,看似在笑,仿佛又在沉思,“在下认为局势不明的情况下理应保持镇定,不能因为皇上一个举动,把自己多年的计划暴露在明处。”他满是沧桑的目光缓缓落在四爷身上,“八爷势力最大,对储位欲望最强烈,他着急地冒出头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我们还是静静观望。”
四爷沉默着把玩手里的一枚墨色玉扳指,目光在扳指上巡视片刻,冷冽道:“就听戴先生的。”
望着花园尽头,渐渐灰暗的天空低低的压来,迫得他的心情越发沉郁。
秋风自他面颊拂过,寒气袭衣而过,他却纹丝不动,满脸死寂。
戴铎笑了笑,将手中的热茶轻轻放回桌上,谨慎的凝视着他,继而又自信一笑。
十四爷为人真诚直率,文采出众,四爷铁面无私,刚直不阿。
二人各有所长,各领风骚,不到最后关头怎么轻易下定论谁胜谁负。
……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
在这和风徐徐杨柳依依的清晨,白初念只身一人慢走在御花园内,赏着刚刚盛开的海棠。
她每走一步,手腕上的铃铛时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突听身后有一阵窸窣的声响,她转头望去,见康熙在李德全的陪伴下径直走来。
他缓步走着,好像在吩咐些什么,李德全听着频频点头。
她悠悠叹了一声,只能恭敬的上前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康熙轻扫了她一眼,严肃的面容多了几分温和,“你在这赏花?”
白初念不卑不亢道:“奴婢喜欢海棠,知道御花园的垂丝海棠已开,便想着过来观赏。”
康熙抬头看着艳丽鲜红的海棠花,好一会说道:“海棠虽没有牡丹美艳动人,但却有它吸引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