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二爷喃喃念了一句,从他记事起,他就不知道自己皇额娘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母妃是容妃娘娘,今日见到自己的亲额娘,他湿润了眸子,一时哽咽难言。
“你把它好好收起来,就当朕与你皇额娘留给你的。”康熙明明心疼他,也不知为何偏要这般扭捏,关心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皇阿玛,儿臣好想皇额娘,儿臣好想她。”二爷把画抱在怀里,已经泪流满面。
康熙红着眼睛看了他最后一眼,决然转过了身,眼角含泪说道:“朕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二爷跪地重重的叩了一个头,“皇阿玛保重龙体,儿臣不能在您身边尽孝。”强忍了许久,在这一刻,他终于哭出了声音,伤心落泪道:“皇阿玛,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您,更没有想过要弑君。”过往他是个癫狂而无情的人,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疯子,做错事不会愧疚,伤害了别人不会难过,也不会关心任何人的死活,可是他并不想这样,在他心里,他一直都想有一个平静温暖的家,身边有兄弟爱护,有真心对他好的亲人。
康熙不明白他何以还会有这样的悲伤,实在令他费解。
他停下脚步,高大的背影仿佛佝偻了许多,银白色的发丝沾上了雪花,在这一瞬看着尤为苍老。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只听的雪花簌簌不断往下落,偶尔咯吱一声响,树木被积雪压断了。
“你好自为之。”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似是无奈般的叹了一口气。
刚迈过门槛,身后便传来沉沉的关门声。
这一道门隔断了他们父子情,也隔断了他们对彼此的挂念。
走了几步,康熙转头侧身,眼睛盯着朱红色大门,听到那呜咽低泣声,他再次湿了的眼眶。
雪地上凌乱闪烁的脚印,被踩得黯淡板结的路,这证明他来过了,他来看望过他,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割舍不下的爱。
……
寒风中,雪花轻盈地从天空飘下,像雨丝般落了下来。
远望着,天色阴沉,灰蒙蒙的,看着久了,心头愈发阴郁。
站在万春亭中的十三爷,此刻心里乱的就像那绕成一团的冬雪一般。
这些时日,他很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到底是气自己忘不掉芷柔,还是气白初念的泼辣蛮横。
过了好一会儿,他满脸秃废说道:“有些人本就不该相遇,认识她就是一个错误。”
在他身侧站着不动的四爷听后,眼神淡漠的看着他,他这一副为情感伤的面孔,他很不愿看到。
“皇阿玛真去偷偷看望二哥了?”
“这是真的,听说皇阿玛回来后午膳都未用,李公公都劝不动。”
“我真担心皇阿玛反复无常。”
“你别瞎想,我看皇阿玛没这个意思,他已经警告过所有人不许他们提起二哥,这自己说过的话怎么会这么快不作数了。”
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两人的对话,十三爷抬眸远望,见到的是九爷十爷并肩而行,他敛了神色,肃声说道:“皇阿玛去看望二哥,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妙。”
四爷轻轻蹙着眉头,“哪里有问题?”
十三爷眉心也跟着皱起,“皇阿玛说以后不会在立太子,更不会立二哥,这才多久他老人家自己又亲自去探望,这怎么不是一个危险信号。”
“那又怎样。”四爷浅浅的勾起唇角,略有深意的笑道:“皇阿玛难过正是他自己说出去的话,一国之君哪能屡次出尔反尔。”
他细声的话语让十三爷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眸光怔怔的望着他,这些年,他有意疏远着朝臣,给人一副超凡脱世、淡然处之的样子。
但他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不动声色,他不会跟八哥九哥一样喜形于色、摩拳擦掌想着打倒对手。
这以不变应万变才能在夺嫡道路上走的更长久。
“四哥说的对,二哥想着图谋篡位夺权,皇阿玛若是还念着他,终是说不过去。”
四爷见他深思的表情,云淡风轻的问道:“来年皇阿玛六十大寿,寿礼你可有准备?”
提起这事,十三爷有点头疼,如今他没有差事,没有俸禄,家底不丰,给皇阿玛送礼,就是一桩难事。
见他满脸尴尬,四爷知道他没有东西拿的出手,便轻笑道:“寿礼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
十三爷抿了抿嘴,低头说道:“四哥这样说,我更不好意思。”
四爷语气淡淡道:“跟我回府。”
迟疑了片刻,十三爷还是跟在他身后,他没有办法,皇阿玛过寿,他不能空手前来,只能脸皮放厚点从兄弟府中挑选几件奇珍异玩进献给皇阿玛作为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