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还说那片地长了很多野菜,随便她摘。
要知道山野间野菜虽多,也耐不住几十户人家天天去采,附近近些的无主之地也很少的,得往山深处些爬爬才有。野菜多了口粮就多,她与阿爹就饿得少,多好的事情啊。
“阿叔,我挖的一半给你。”
这是阿叔的地,地里的野菜自然也是他的,自己去挖菜得交利,就像佃农租种地主的地一样。旬丫儿懂的。
雪里卿低头看向她,思索片刻,举起手中的竹篮道:“你挖菜省了我们清理,本就是帮忙。若心里过不去,就交我这样一篮菜,剩余挖多少都归你。”
竹篮比她背上的小竹筐一半也没有。
旬丫儿嘴角抖了抖,眼泪汪汪:“阿叔给我糖吃,给我做花环,还送我野菜地挖,是世上除了阿爹对我最好的人。”
她哽咽着坚定承诺:“我以后就算嫁人,也会每年回来给小雪阿叔送节礼的!”
前头的周贤噗嗤听笑了。
回头调侃道:“你怎么不说给他当干闺女算了?”
旬丫儿闻言瞧了眼雪里卿,垂下小脑袋没说话了。
雪里卿轻轻摸了下她的头。
大概是祸从口出,到了地方哥儿跟女孩就丢下周贤一起去远处,独留周贤用准备好的麻线在原地测量。
上午阳光璀璨。
风吹拂而过,引得连绵不断的麦浪。
瞧见了漂亮的小花,旬丫儿就完整割下来,每攒一把,就穿过高高的野草丛跑到雪里卿面前捧给阿叔。雪里卿从旁边割了些长长的青茅草,编了个小草环,用野花装点,给女孩带上。
田野间,三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空气里时不时响起女孩咯咯的笑声。
直到日头升高,逐渐热烈,周贤从随身背来的箩筐里找出帷帽和斗笠,迈步去给哥儿带上,纱帷挡视线,便用细麻绳绑在两边固定。
绑绳时,他跟人道:“纱帷蹭脏了也没关系,回去拆下来再洗干净就行,我给你洗。”
雪里卿淡淡嗯了声。
旬丫儿站在旁边瞧着他们,懵懂中带着羡慕与一丝期待。她从未见过爹爹对阿爹这般好,村里其他人也没有,以后她嫁人后会是什么样的呢?
也可以这样么……
女孩愣神间,头顶被晒蔫了的花环被摘下来,扣上一只斗笠。她太瘦小,眼睛都被遮住,晃晃荡荡地挣扎出来。
旁边周贤乐道:“凑合戴吧。”
旬丫儿扶着过分宽大的斗笠,知道他是把自己的斗笠让给了她,顿时感动地葡萄乌瞳亮晶晶,表示自己嫁人后也要给二叔叔送节礼。
周贤好笑:“你给小雪阿叔送不就是给我送,难不成你还要送两遍?”
一遍行,两遍夫家大概不能答应。
旬丫儿视线在二人之间摇摆一瞬,讷讷道:“那、那还是不给你送了。”
周贤哼了哼,将雪里卿朝自己身边拉近两步,严肃道:“以后你降降频率,三天来找小雪阿叔玩一次,这就算孝敬你二叔叔我了。”
他发现了。
雪里卿在村里就旬丫儿一个玩伴,小丫头不来,哥儿就跟在他身边玩,若来了便扭头就抛下他,毫不犹豫。往后农忙少了,她带着雪里卿一天到晚不沾家,多妨碍他跟夫郎培养感情。
另一边的旬丫儿也觉得不妥。
三天一次可太少了,村里玩得好的一天都要见三遍呢。伙伴走动少了就会变得不亲近,逐渐路过都不会打招呼,嫁去其他村子后就彻底变成了陌路人。
旬丫儿舍不得阿叔,不由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两天一次行不行,二叔叔不是还有晚上吗?”
提这个,周贤可就要破防了。
如果晚上能抱着睡觉,他还至于跟个小丫头计较?
他当即竖起手指:“四天一次。”
旬丫儿盯着涨价的四根指头,急得跺跺脚,连忙把头顶的斗笠摘下来,塞给这小气叔叔:“我、我不戴了。”
“戴都戴了,那可不行。”
“我不要……”
一大一小互相推着斗笠僵持。
最后还是雪里卿出面,拿回斗笠给要急哭的女孩带上,转头瞪了一眼男人,冷道:“再戏弄她,小心我让你四日见我一次。”
周贤虎着的脸蓦然失笑。
他叹息道:“唉,夫郎疼别人不疼我,夫君好可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