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
这说的自然是赌注。
周贤微微扬眉,索性双手一展,打蛇随棍凑上去:“愿赌服输,小雪哥儿想如何处置我都行。”
他如今这具身体同之前相貌身高都差不多,只是更黑些瘦些,想来是营养不良又干农活的原因。不过正因惯常干活,肌肉紧实不含糊,体格其实比看上去健壮许多。如今这么往前一凑,夕阳最后一丝光亮挡在背后,身影几乎将哥儿笼罩。
见人抿唇不讲话,周贤没脸没皮追问:“小雪哥儿想好了吗?干什么都行哦,绝不忤逆主人。”
雪里卿嫌弃甩手:“登徒子。”
周贤接住木棍失笑,决定不当烧火棍了。到时做个木托,奉在卧室当家法,雪里卿看着挺爱使的,他也很乐意配合。
尤其这里的冬天没事干……
正在他脑子往不正经的方向一路狂奔时,河岸又响起动静。
树干搭的简易桥上,王阿奶举着铁锅铲正着急忙慌朝这边赶,身后还带四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都是她的儿子。
显然是听见动静来帮他的。
周贤跟雪里卿说了下,独自迎过去解释一番。
得知无碍了,王阿奶松了口气,又仔细嘱咐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若是那些人还来闹事,你就带着小雪哥儿往村子里跑,这债不是你的错,村长不会不管你们的。”
话虽这么说,方才疤脸带头往这里赶的时候,所经之处家家闭户不出,还有些胆大的站在在远处看热闹。
宝山村也只有王阿奶管他。
周贤再次道谢,想了想让他们稍等,回院子请示雪里卿:“下午的兔子还剩一半,我借只腿感谢阿奶和叔伯,以后还你可好?”
雪里卿淡道:“都拿去。”
周贤笑了笑进屋,仍然只剁了剩下的一半兔肉,连带着又拿了些下午收获的山药和桑葚果。
“这些是我跟里卿下午进山得的,东西不多,你们拿回去吃。”
虽然只是野兔肉,油水不够,更不如猪肉值钱,可到底是肉腥。李家几个汉子一看见,被老娘敲打催促赶来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
毕竟自己什么都没干,白得的。
只是他们刚伸出手,便被啪地一巴掌打回去。王阿奶气骂:“馋鬼!喊你们的时候懒驴拉磨似的,什么都没干还想吃吃吃,脸多大。”
几个汉子被骂得讪讪,不敢伸手了。
骂完儿子,老太太转头又恨铁不成钢地指向周贤:“我中午怎么跟你讲的,半日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周贤眼疾手快握住指来的手臂,将东西全塞过去。在后头几个男人敬佩的目光中,他笑眯眯按住生气的小老太太:“王阿奶之言周贤谨记,只是如今情况不同了。”
王阿奶气得挥舞锅铲:“小雪哥儿终于不愿意跟你了?”
周贤果断否认:“那不可能。”
王阿奶根本不信,叹息道:“我就说嘛,就你那个哄人法子,能娶到夫郎才有鬼了,现在又遇上债主上门恐吓,可怎么办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后头几个汉子闻言立即竖起耳朵听,相互对视间透露着八卦的精光。
在自己名声彻底毁掉之前,周贤及时打断这个话题:“阿奶您放心,银钱的问题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这话王阿奶更不信了。
“整整120两,农家不吃不喝赚十年才够,你能有什么办法?”转念想到一个可能,她顿时急了,“二小子,你别是想进山干猎户吧?那虽是你家祖业,但在你爷爷那辈就断了,没人教没人带进深山打猎就是找死,你不能干傻事!”
周贤连忙否认。
待人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打猎,王阿奶才放下挥舞的锅铲。老人胸口起伏,显然还没完全平复,一双眼斜瞥过来,满是质疑与担忧。
没想到只想透露一句情况,让人放心收下谢礼,反而起了反作用。
周贤自责没考虑周全,可话已然泼出去,只好拉出雪里卿扯大旗:“我那法子是里卿帮我参谋的,没有任何危险,也不干任何坏事,最多就是白跑一趟。”
听闻还有雪里卿,王阿奶张张嘴,态度竟九十度转弯:“小雪哥儿啊,那你是该试试。”
周贤:“……”
居然出乎意料的好用。
王阿奶自认心思通明,比一般农家的老头老太有眼界。
120两银子,债催的还急,那不是一般人有办法解决的,以周贤家的情况村里也根本不可能愿意帮忙凑钱借。雪里卿是县城员外家的人,高门大户见识高,即使只是个哥儿,也肯定比他们这些泥腿子有主意。
无论如何,二小子只能拼一拼。
如此思索一遍,王阿奶轻叹,看向院子最后嘱咐:“刚刚那群人吆五喝六的,小雪哥儿指定吓着了,这次你真得好好哄哄,对人家好些。”
周贤摸摸自己刚被棍子挑过的下巴,笑着点头。
“是吓着了,我好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