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记什么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爱我——颜檀的实习记录

在村内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颜檀才确认了一个事实，这个轮回齐寻并没有来生生村。

起初离开时她走得义无反顾，想着齐寻之后也会过来，他们总归会见到面，中途也就没有去关注过对方的动向。

她想，这其实没什么。生生村暂时不能成为突破口，去附近的村子寻找线索也无可厚非。

可颜檀来到朝夏村、南平村，这儿依旧没有齐寻的身影。

不同于生生村，这两个村子连建筑都饱经风霜，屋内的天花板都只是几道排列齐整的木板，人类在上面走动时下一层的人隐约可见木板晃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生锈的农具摆在角落，墙面的木板缝隙内挤着许多张蜘蛛网，人们脸上没有笑容，麻木得像尊假人。

与晚上都可以将看电视作为娱乐的生生村相比，朝夏、南平过于落魄了些。

这里的蟑螂倒看起来比人类开心许多，毕竟它们什么都能吃。颜檀在朝夏南平村问了一圈，得知齐寻也没有来过这儿。

逛完附近所有村庄，她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庙里。红桌长街已经撤下，只有庙孤零零地立在那。神像伫立门前，从石头轮廓来看是个人形。此时已是黑夜，浅淡的月光倾洒在神像表面，将周遭衬得越发昏暗。

颜檀趴在角落，听着庙外咆哮汹涌宛若猛兽的风声，有些心不在焉。

按理说她不需要担心，就算这个轮回找不到齐寻，他死后依旧能回到庙会初始，一切都将重新来过。

可若是轮回有次数限制呢，万一这就是最后一次呢？

若死亡无法再作为轮回的契机呢？

她与齐寻来到这个十几年前的村子，肯定与齐寻有关，后面离开想必也得齐寻做些什么……如果他想的话。

颜檀已经死了，已经成了蟑螂，如果她就这么留在这里，颜檀其实无所谓。成了蟑螂后她不在意很多东西，当初有蟑螂说她换工作地点了，她就直接过去了，什么也没求证过。

梵西说要写实习报告，她也写了。别的蟑螂说什么，她也不反驳，照做就是，实在没有的，就骗一骗。她没有道德心，也没有责任感。她只是一只蟑螂。

可她还没来得及让齐寻去医院。

他身上应该有很多病吧？不做一个全面的体检，哪天不小心死了怎么办。蟑螂是不需要关心这个，但她以前是人类啊。

头越来越疼，她似乎生出了颅骨神经与血肉，刺痛阵阵袭来，密密麻麻。颜檀这次却没把脑子放空，她在这一瞬间起了逆反心理，反反复复地想已有的记忆，想后面让齐寻去体检要做的步骤，想是不是真有什么方法，能让人听懂蟑螂的话。

脑子越疼，她想得越多，作对似的把所有线索拿出来梳理。

庙会，生生村，落石盘，地窖，钥匙。

全阳，村长，狗，老鼠，蟑螂，神。

人类拜神，求神，供奉食物，神赐下庇佑。

还有什么呢。

齐寻的那个本子。

蟑螂脑内本不存在神经，疼痛也仿佛与身体脱离，烙在她的灵魂上。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个声音问她，为什么要与人类扯上关系。

死亡本来就是斩断前缘，蟑螂算是她的来生，为什么还要与前缘纠缠不清。

颜檀不太想思考这个问题，就把之前记过的线索又反刍一遍，疼痛的思绪里能记得的越来越少，耳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

以及不耐烦。

“问你话呢，你为什么要帮那个人类？”

颜檀睁开眼，周遭一切早已变成纯粹彻底的黑暗，看不见一丝光亮。像先前轮回间隙里的那次回忆。

齐寻又死了？

她等着黑暗里的对话往下进行，却再没了后文。许久才听到句疑惑，“怎么回事？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这次的回忆声音清晰得有些过分，颜檀甚至能从中读出说话人不满的情绪。

“再不讲话，回头我就销了你的蟑螂编。”

“……？”

颜檀意识到了不对劲，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入目只是无尽的黑色。她出声，“我？”

“不然呢？以为我在问那个人类吗？”

颜檀沉默一会，“你是谁？”

“你暂时不能知道。”

颜檀就不问了，又开始不说话。

声音反过来问她，带着质问的意思，“之前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插手老鼠的死亡？因为那个人类死太多次，你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