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瞳孔方才被手电亮眼的光刺到,此刻有湿润的泪液淌出来。
齐寻没有理会这句话,他像没看到石黎那般,维持着先前的坐姿,那双眼睛只在最开始看见光时因为生理本能反应动了动,此刻又回归了沉寂。
“……”石黎脸上温和的笑渐渐落了下去,声音从始至终和煦得如沐春风,“你该去那里的。”
齐寻也冷冷开口,“你该死了的。”
颜檀与飞璇过来时刚好听到了这段对话,飞璇很意外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明之前还是良好的合作关系,要一起找出三年前的真相。
它看向颜檀,颜檀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石黎彻底不笑了,他看着齐寻,目光像三年前那样审视对方,好一会,他还是笑了起来,和善的面具被他重新戴上,“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夏然有一本书,里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咒术。”
齐寻没在这样的笑下有所动容,依旧面无表情。
他全身都是脏污,脸上尤其明显,白色的墙灰,棕色的泥土,绿色的汁液,红色的血痕,就那样交错在那张脸上,原先苍白的皮肤底面被衬得更加惨白,带着鬼一般的阴森感。
石黎姿态放松地开口,“有些咒术很常见,求阳,求雨,求福,求子,求姻缘,这些无可厚非,正当合理。有些却很罕见。”
齐寻没说话。
石黎继续开口,“时间回溯,死而复生,这两种术法最为禁忌,夏然在旁边做了记号,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使用。”
咒术原理只有一个,求神。求什么,就与神交易什么,获得什么。
所有被称作禁忌的术法,与神作交换的物品常常是活生生的生命。或者是高等动物,或者是低等动物。
“恰好,”石黎的面具下去了,那双温润的眼睛褪去所有表象,内里的冷漠直指齐寻,“恰好,前几天不小心进到了你家,在里面看见了不少熟悉的画痕。那些咒,是你摆的吧?”
齐寻还是不说话,颜檀看见他握着本子的手有些颤抖。
“你的心态早就不是找到真相了,”石黎的声音越来越凉,又说起了之前的话,“这件事,我认为你就此收手比较好。”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齐寻的声音比他更冷,他坐在那,样子格外狼狈,气势却不落下风。
这几天的奔波没日没夜,他很少喝水,干涩喉口发出的声音沉闷沙哑得不像话,听上去宛若恶鬼。
石黎绷着嘴角,不赞成地看着他,“你会折寿的。”
“不仅如此,还会波及身边的人。”
求神求神,没有东西交换,神怎么答应你的请求。
越禁忌的咒,需要的东西也越禁忌,越违法。
齐寻勾了下唇,像是笑,却更像嘲讽,这个动作让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空洞,他的声音似乎带了些疑惑,“折寿?我本来就不如死了。”
“哈,”石黎看着他,用看怪物的那种目光,“你倒不如去信,颜檀与夏然一起,抛弃你与我远走高飞。”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齐寻还是那个表情,声音依旧冷。
他满身奔波的狼狈,缩在那里像一滩混了血的烂泥,仿佛下一秒就会阴森森地缠上活着的人。
“……”石黎只是微笑。
片刻后,他说,“三年前,你到处堵我,只为听到一句颜檀坐在副驾驶的话。当时我没有说。前几天,我在你那儿看了录像。”
“很巧的是,我看过那么一点儿……新闻。”
齐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眉眼间的冷色越来越重,那眼睛里的红血丝几乎要跃出来。
石黎继续说,“楼新三年里发生的车祸数不胜数,侧面撞击更是不少。加上那些新闻的经验,再从录像里的角度来看,副驾驶受伤会更加重。”
“闭嘴。”
“也就是说,”石黎才不理他,找回场子般自顾自讲下去,“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是颜檀死去的可能性更大。而那些说她为了救你才去世的话,都是你那些所谓的母亲,父亲逼迫你活下去的戏码。而你,信了。”
“……闭嘴”
“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石黎的声音越来越温柔,越来越轻,“你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你究竟是想找到真相,还是想不顾人伦纲常、自然因果,让她活着站在你面前,好平一平日日夜夜那折磨你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