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也加入了翻找资料的队伍,从箱子里找到一沓报纸,展开:“当初他登报的时候,我收集了好几份报纸当纪念,庭霜拿走了一部分,这些是剩下的。”
“登报的时候,记者采访了他的同事、领导,还有我,那我们肯定是众口一词地夸嘛,”她看着报纸上的字迹,露出追忆的神情,“后来人家写新闻稿的就反映,说这么写着没意思,可读性不强,问我们能不能给他们自主权,在稿子里自我发挥一下,我和云疏当时都没多想,就同意了。结果嘛,喏。”
洛疑星凑过去看,虽说不是同一份报纸,不过新闻稿的措辞和他早上看的那份差不多,无非是强调云疏如何为了事业牺牲家庭、牺牲生活……
“我当时拿着这份报纸嘲笑了他一个月,本来还想读给他听,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听下去,没念几句就连连摆手,让我快别念了。”姜姐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也不是说他工作不勤奋,但是真没有报纸上那么夸张。喏,看这个,说他为了工作出差,不顾重病的孩子……其实就只是低烧而已,吃了药一晚上就好了,哪有写的这么夸张。”
“所以这个报道里好多事都是假的喽?”洛疑星问,“像是孩子生病,还有荣誉证书不如奖金什么的。”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云疏立的功都是真的。其他的事,就是在真事的基础上夸大了一下吧。荣誉证书不如奖金……这话我确实没说过,因为立功的时候既有奖章也有奖金,会提高工资,立的功多了,也更容易晋升。云疏他也是这么想的,工作不仅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生活嘛……”
“……”段庭霜一边找资料一边听身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心中生出古怪的感觉:到底是他先认识的姜姐,还是洛疑星先认识的?
姜姐摆弄着盒子里的奖章,突然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不管什么晋升,都轮不到他了。”
她又沉默起来。
*
当又一个尖声喊叫的孩子从面前跑过、几秒后一个家长模样的人追骂过来、身后跟着一名护士时,安暮空已经麻木了。
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师父临走的时候,看他对着一堆零散的资料抓耳挠腮,提出帮他算一卦。
“……”安暮空从乱七八糟的文件里抬起头,盯着自家师父,“可以算吗?”
席玉川点头。
“那为什么不早点算?”安暮空开始磨牙。他都被这件事折腾了多久了?
师父一脸无辜:“算卦这东西时灵时不灵嘛,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搞这种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安暮空被雷得脑子嗡嗡的,一时间都没能吐槽当了半辈子道士的自家师父怎么好意思说这四个字的。
不管怎么说,席玉川还是帮他算了一卦,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某个时间段的某个方位,存在有破局的机缘。于是安暮空按照师父那模糊不清的结果找了半天,最终找到了……
呃,眼前的滇池市精神卫生中心,俗称精神病院。
天晓得(是真的“天”晓得喔)为什么破局的机缘会在一个精神病院里?不管怎么说,安暮空锲而不舍地蹲守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获。
要只是个平常地方还好,蹲守一个星期也不在话下,可是精神病院的氛围实在可怕。这里和安暮空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以为这里是中老年人集中地,但实际上有很多的中学生,大都一脸郁郁寡欢的神色,中老年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的气味很重,或者默不作声,或者大吼大叫,整个病院笼罩在沉闷压抑的异常气氛里,仿佛和外面的世界隔离了起来。
简而言之,要是再多待几天,安暮空觉得自己也要精神失常了。今天要是还找不到什么线索,他就打电话控诉师父!
他眼下正待在病院的开放区域,大概是由于工作对象的敏感性,这里大多区域都不开放,医生护士们对他的到来也很警惕,开始的时候根本不让他进,他没办法,在师父建议下,跑去借了林忧泽的学生证(顺便把自己的照片叠在上面),也不知道是青陆大学的牌子起了效果,还是大学生的身份比较好用,总之他被允许在开放区域活动。
在这儿蹲了两天,他大概搞清楚了这家病院的一些安排,比如现在,是下午服药时间,再过会儿则是自由活动时间,对他来说这是寻找线索的最佳机会——总比在寂静无人的走廊上四处打探,结果被护士好一顿臭骂要好得多。
正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几道身影吸引了安暮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