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洛疑星想了想，很是骄傲地拍了拍胸口，“我很省心的！而且我们之前不是一起行动过吗？就遂久市那次。”

“……”段庭霜在考虑怎么拒绝洛疑星。

他始终都是一个人行动，当初在遂久市只是恰好和洛疑星的行动时间一致罢了。多一个人就会多出几倍的麻烦，不管是日常的食宿还是行动时的隐蔽、效率，都是如此。过去他也拒绝过其他人的邀请，大多数时候只要表露出一点不乐意，对方就会识相地知难而退，但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委婉的言辞似乎没法劝退一脸兴致勃勃的洛疑星。

于是他采取了极为直白的表达：“你会很碍事。”

看到洛疑星猛地僵住的笑容，段庭霜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点太刻薄，遂稍微弥补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两人行动也有好处，但我习惯单独行动，多一个人反而是干扰，很碍事。”

没等洛疑星说什么，毕女士的声音从几步远的地方传来：“前面似乎新开了一家鲜榨果汁店，要一起去喝一杯吗？我请客。”

段庭霜偏头看了眼垮着脸的洛疑星，站起身：“我就不去了，本来就只是做个回访而已。”

毕女士似乎并不意外地点头：“我猜也是。那么，疑星和我们一起去吧，我还有不少关于未融的事想问你。”

*

说是问蓝未融的事，等真的坐到店里，毕女士谈的却是段庭霜的话题。在聊天之前，她自己选了西瓜汁，洛疑星选了苹果汁，让蓝未融自己挑口味，然后给了小孩一张百元大钞，让他自己去跟店员沟通。

蓝未融怂唧唧地接过钱，仰头看着毕女士，又转头看看洛疑星，最后一步三回头、可怜兮兮地走向了柜台。

“你刚才和段庭霜在吵架？”毕女士随意地撑着下巴，“看你们脸色不太对。”

“那个算吵架么……”洛疑星嘀咕，犹豫几秒，直觉毕女士并不是闲着没事打听消息，干脆一五一十地叙述了刚才的对话，说完气结：“他居然说我碍事！有这么说朋友的吗！”

“朋友啊……”毕女士笑了，偏头看了眼正在柜台前和店员说话的蓝未融，但并未偏离话题，“恐怕你们俩对‘朋友’的定义不大一样。”

洛疑星觉得自己脸上可能正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意思？”

毕女士向后靠在椅背上：“我想想该怎么解释。你知道段庭霜其实是个很孤僻的人么？”

段庭霜，孤僻。洛疑星皱着眉毛想了想，摇头：“他不算孤僻吧？我觉得他朋友还挺多的。”

而且简直是朋友遍天下，在滇池有毕女士，在哀牢有叶井梧，甚至在遂久都有友人，洛疑星记得他当初蹭段庭霜的那辆车就是借朋友的。

“这两者并不冲突。”毕女士淡淡道，“据我所知，他的绝大多数朋友都只是泛泛之交，见了面能谈几句，但要是悄无声息断了联系，也没什么影响。”

她顿了顿，又缓和气氛似的笑笑：“当然，这只是我的观察，我跟他来往也不是很多。不过，按照我的看法，那家伙其实是个拒绝建立亲密关系的人。”

说话间，蓝未融已经回来了，手里捏着发票和零钱，一齐放在桌上，一板一眼地开始说价格：“一杯苹果汁十六元，两杯西瓜汁二十六元，一共四十二元，找了五十八元。”

毕女士捏起发票看了眼，又把桌上的五十元收回去，剩下八块给蓝未融，笑：“算数进步很快嘛。”

蓝未融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其实是照着发票说的，我没算明白……”

洛疑星还在困惑于毕女士刚才说的话。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意识到他确实没听段庭霜提起过什么关系很好的人，他知道的段庭霜的朋友似乎也就叶井梧和眼前的毕女士，但绝对称不上关系亲密，叶井梧只和段庭霜见过三四面，毕女士自己都说她和段庭霜来往很少。

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想到一个例子，虽然似乎不大合适：“‘就算断了联系也没什么影响’，我觉得我不会啊。”

他很自信地翘着嘴角：“如果段庭霜突然杳无音讯，我肯定会找他的。”

蓝未融坐上小圆桌边的最后一张椅子，好奇地看着洛疑星，但并不插话。

“这就是问题所在。”毕女士又笑了。老实说，虽然据说已经一百多岁，但修行有成的生灵自然可以保持容貌不改，毕女士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多一点的样子，这样笑着颇有魅力，“他过去的朋友都是那样，随时都能抽身而出，眼下却碰上了你，可不就很碍事吗？”

洛疑星的眉心皱出小小的纹路：“所以，他不让我一起去，是因为觉得我们关系太好了？……唔，这算闹别扭么？”

“……”毕女士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笑声过于豪迈，不少客人都愕然地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考虑到这是公共场所，她勉强压下笑意，摇头，“这个词可能不太恰当，不过你想这样理解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