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井梧、林忧泽告别时,已经接近傍晚,太阳落到了地平线附近,整个天空呈现出大片明亮的金色,地面则笼罩在并不灼目的温和的光明中。渡航寺到了清场时间,游客们纷纷涌向庙门,寺庙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不远处的一座偏殿里还有僧人带领信众唱着悠远的佛歌。
洛疑星背着包,一路小跑地回到僧舍。这个点僧人们仍在做晚课,洛疑星的脚步声打破了僧舍的宁静。他兴冲冲地拉开自己房间的门——
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更重要的是,房间里的两张床,其中一张颇为素净整洁,周围没有任何杂物,就好像没有人睡过似的。这张床当然不是他的,他离开前只背了个双肩包,其他没带走的东西都堆在床边呢。
他将包丢在床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看到蓝未融的身影。他又去隔壁房间找自家师父,打不开门时才想起师父现在应当也在做晚课。
时隔好几天,大老远回来,却发现一个等待自己的人都没有,有点……嗯,也怪他自己,安暮空就给席玉川发了车票的信息,他想给师父和蓝未融一个惊喜,干脆没有提前联系,现在好了,压根没人等他。
洛疑星站在回廊里,皱着眉毛思考蓝未融现在会在哪里,数秒后摸出手机,拨通了段庭霜的电话。
“你问蓝未融?”段庭霜以颇为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令人震惊的信息,“他没告诉你么?昨天他被收养了。”
“……哈?!!”
*
尘苍观。
“这是任务报告,已经把电子版发回去了,这一份需要师父你签字。”安暮空三两下安顿好行李,随即把几张纸怼到了刚喝完一杯奶茶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的席玉川脸上。
“嗯嗯,很好很好……”席玉川快速扫了一眼报告,二话不说抄起笔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在字迹潦草这方面,他俩确实是师徒——随后丢开报告搂住安暮空肩膀,“走走走,为师带你去下馆子,接风洗尘。要吃什么尽管说,这也是在滇池的最后一顿饭了。”
安暮空一愣,目光下意识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最终落在立在墙角处的那个行李箱上:“已经要走了?”
“当然,我留在滇池就是为了前几天青陆大学那场研讨会啊。蜀州那边还有不少事,再赖在这儿也不合适了。”席玉川松开他的肩膀,想拍他脑袋,被安暮空躲了过去。
“……”安暮空的眉心皱出一个浅浅的“川”字,“我也要跟着回去?”
席玉川笑了:“怎么,不想回去?”
“倒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刚刚回到滇池还没坐稳就听到这个消息,安暮空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思考几秒钟,“我还有需要调查的事情。”
关于池峻,以及跟随他的那些生魂……迄今为止他仍没找到有力的线索。
“那么,你一个人留下?”席玉川问,“总之我是得赶紧回去了。”
一个人……?安暮空一时间有些犹豫。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城市,对他来说倒还未曾有过,此前都是和其他宗门成员一同行动的。但也不过只沉默了一小会儿,他就点了点头:“可以。”
他这次下山,不就是为了历练么?独自待在滇池姑且也可以算作历练的一种吧,再说了,大多数普通人十八岁时也都会前往陌生的城市上大学,别人能做到,难道他会做不到?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席玉川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语气似乎还带着点欣慰。随后他话锋一转,“对了,这几天和洛疑星相处得怎么样?没打架斗殴吧?”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但安暮空还是回答了,“还……呃,还可以吧。”
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互相看不顺眼了。他默默想。
“那就好。事实上,你们不在的这几天,我和慧烛法师也交流过几次,一致认为你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呢,慧烛法师希望你能多照顾一下洛疑星——”席玉川似乎在强压着嘴角的笑意,“然后嘞,我就说不敢当不敢当,应该是洛疑星照顾我们暮空……”
“……师父你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客套呢,还是真心的呢?”
席玉川立刻举起一只手表示诚恳:“当然是客套,我们暮空这么成熟可靠,怎么能让其他人照顾呢?”
眼看着自家弟子的眼神逐渐危险,知道安暮空不大能开得起玩笑,尤其是在相对严肃的话题上更是如此,他赶紧扯回正题:“说这个的意思是,我、慧烛法师,这几天都要离开滇池了,你俩年龄相仿,关系不错,又一起行动过,之后可以互相照顾互相帮忙,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