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生怕江绾依回神,故而脚下生风,跑出大门连拐两三个胡同方才停下脚步。
“噼噼。”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余白顿时警觉,他蹑手蹑脚贴近墙根,一步步向前探去。
却见他家向来恣意的少爷,如同做贼一般,八爪螃蟹似地蹲在不远处的墙角,眼眸不时地四处张望。
余白嘴角忍不住直抽抽,没眼看,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个偷偷摸摸的人是自家少爷。
沈确看到余白,他眼神一亮,连连摆手示意他上前,迫不及待问道:“她如何。”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江绾依了。
余白不敢隐瞒,便事无巨细将事情娓娓道来。
“你说她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沈确一双剑眉高高上挑,似乎要把天捅破。
余白连连摇头,他暗自肺腑,少爷到底脑补了多少,他只是说江小姐面色有些苍白。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现在如何。”
沈确唰地一下子站起来,竟是要不管不顾去找江绾依。
余白赶忙拦住他,苦口婆心劝道:“你现在过去,江小姐定当觉得你戏耍他,到时今日的一片苦心岂不是都白费了。”
沈确又颓然地蹲下,抓耳挠腮,一脸为难,最后化作一声深深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听顾渊的话。”
顾渊这段日子可谓是顺风顺水,既在朝堂上打压了顾衡,又有佳人在怀,可谓是人生赢家。
故而他瞧着这个整日闷闷不乐的兄弟,有心提点几句:“吸引一个女子最重要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确傻傻道:“自是掏心掏肺对她好。”
顾渊连连摇头,手中的紫檀骨扇蹬蹬敲上沈确的脑袋,神秘道:“错,是若即若离。”
看着沈确傻不愣登的样子,他解释道:“世间最念念不忘之事莫过于求不得,你整日如同一块牛皮糖一样粘在江姑娘身上,她早已习惯身边有你,又岂能看见你。”
沈确充满求知欲的脸凑了上去,顾渊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
沈确悟了。
他依照顾渊的主意,向昭德帝求了恩典,把半死不活的钟望秋从牢里提出来,什么千年人参冰山雪莲框框往钟望秋嘴里灌。
再把江绾依带来,让她看到自己苦心孤诣做得这些,紧接着拂袖而去深藏功与名。
按着顾渊所言,接下来他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沈确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烦躁,那他就信顾渊一次,若是此招不管用,沈确双手握拳捏着指骨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定要揍掉顾渊的大牙。
沈确高挺的鼻子吸了几口气,灼灼的目光望向余白。
余白心里一个咯噔。
自家少爷凉飕飕的声音响起,语气危险:“她看见了那个劳什子钟望秋是什么表情。”
别看沈确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实则肚子的酸水早就一股一股往外冒,就快将他淹没了。
那钟望秋虽满身是伤,可是那张脸一看就是斯斯文文的模样,听探子来报,钟家虽然落魄,可在江家的扶持下,自幼便在闻名遐迩的青山书院习书,此人在乡试中虽未得头名,可是成绩倒也算中规中矩,此次来京,便是准备参加会试。
只可惜,钟望秋的运气不好,碰到李宣辰这厮,随便找了个名头关入大牢,放榜在即,就算是真榜上有名,他这个身体,也是无福享受了。
见沈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余白只觉背后一股寒气袭来,他拼命回想江绾依当时的表情。
天可怜见,他当时低着头,不敢看江绾依一眼,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余白偷偷觑了沈确一眼,心中斟酌着答案。
没成想沈确一脸丧气,恹恹道:“算了。”
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江绾依见到钟望秋真的兴高采烈眉开眼笑,沈确说不定就后悔救他这一遭。
瞧着沈确颓圮的背影,余白擦擦头上的冷汗,快步跟了上去。
朱红色的宫墙高大而威严,踏入东宫,一股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
顾渊身着华服,缓缓踏上汉阶白玉的阶梯上,他的目光却始终紧紧地锁在手中那枚精致的同心结上。
同心结以红色丝线编织而成,丝线细腻而光滑,结扣打得极为精巧,宛如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顾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同心结,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柔与眷恋。
“殿下,殿下。”正是吕辰。
顾渊神色严肃,吕辰性格沉稳,如此慌张,是出了什么事。
吕辰气喘吁吁在顾渊身边站定,深深弯腰疾声道:“殿下,王丞相等您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