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贺拧紧眉心,眼神深邃而锐利,他扫视一圈,声音带着怒气道:“沈确呢。”
沈修竹连忙出列解释道:“这个逆子,自知胆大包天,正在外面跪着呢,陛下不宣自是不敢进。”
李肃像是抓到把柄一般,立刻叫嚣道:“陛下,你看,事实确凿,请陛下立刻下旨严惩沈确,还我李家一个公道。”
“等等。”沈修竹制止道。
“怎么,你不想认账?”李肃气得一下子站直身子,怒发冲冠。
沈修竹偏开脑袋,嘴里却没停下:“怎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合着满朝堂就你一家之言吗。”
李肃被他这副无赖模样气得直打哆嗦,他就知道,能养出无法无天的儿子,老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当即跪下又哭喊道:“陛下。”
此时一声凉凉的声音飘来:“瞧李大人包裹的这么严实也没影响身板啊。”
几声嗤笑声噗噗传来。
李肃脸色青白交加。
“好了好了。”顾贺有些不耐烦,他大手一挥,当机立断,“让沈确进来。”
一直跟在顾贺身边的内官刘威心领神会,很快亲自将沈确领上殿来。
顾贺俯身,他十九岁登基为帝,二十多年的皇帝生涯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秘密。
此刻,他注视着跪在大堂内的沈确,问道:“听说你昨夜兴师动众干了件大事,居然还敢抄当朝尚书的家,你好大的胆子。”
沈确却不卑不亢道:“陛下明鉴,事出情急,臣不得不为之。”
顾贺无言,似乎在确认此话的真伪,良久才道:“继续说。”
沈确说到:“一个月前,臣接到密报,说定州城卖官鬻爵之风盛行,官官相护,民不聊生,百姓苦已久矣。”
“臣亲自去了定州一行,不负陛下圣恩,拿到了官员名单和买卖账本,却在半路遇到刺杀,幸被金陵江家姑娘所救。”
“巧的是,定州城的府尹,恰恰姓李,与李大人真是有不解之缘。”
一旁的李肃脸色逐渐变青,惶恐如同蛛网蔓延至整个脸庞,他气虚道:“胡说八道。”
沈确却没给他狡辩的机会,继续说道:“就在昨晚,李家大公子李宣辰却妄想杀人灭口,掳走江家小姐欲除之而后快,臣不得已只好先下手为强。”
沈确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铿锵有力:“臣说话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一直在旁边等待时机的太子顾渊,此刻出列说道:“父皇,儿臣已将官员名单与账本梳理完毕。”
站在右侧一直观察局势沉默不语的四皇子顾衡,笑道:“皇兄真是有心了,没想到准备的这么周全,怎么今日才呈上来。”
顾渊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冷言冷语,仍然温和道:“都是为父皇分忧罢了。”
顾贺细细查看着呈上来的账本,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李肃自知大势已去,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他心怀最后一丝希望,颤颤巍巍看向顾衡,却不料收到他警告的目光。
顾衡虽然笑着,可是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他就看了李肃那么一眼,李肃便明白,他被弃了。
“混账东西。”
顾贺怒喝一声,帝王之怒宛若带着雷霆之势,在整个朝堂回荡,他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那坚实的扶手仿佛都在这股巨力之下颤抖。
“朕的天下,岂容你们如此胡作非为!你们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皇帝的愤怒在空气中弥漫。
他将视线挪到瘫倒在地的李肃身上,眼神仍带着熊熊怒火,他挥挥手:“拉下去关押候审。”
训练有素的禁军很快便将李肃托了下去。
顾贺疲惫地揉了揉额心,刘威急忙上前,却被他挥手示意只得退下去了。
顾贺瞅了眼一直跪着的沈确,这小子可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性他能不清楚,只怕救人心切是真,也是难为他一晚上想出来这么个托词。
只是李家这事做得确实过火,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这群心思浮动的臣子。
顾贺的声音带着长辈的慈爱,他温和地对沈确道:“起来吧,这次能为国除了这个蛀虫,你也算大功一件,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沈确的膝盖紧紧贴着地面,仿佛与那坚硬的石板融为一体,他的脊梁依然挺得笔直,不曾有丝毫弯曲。
他声音平稳而清晰地说道:“陛下,臣有罪,还请陛下治罪。”
他的语调不卑不亢,带着十足的诚恳。
顾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