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大醉眼朦胧的看着新娘,情真意切道:“那日克儿回来,就不停地跟我说见到了世上最温柔的女子,我还不信。”
他怀念起那天,只觉得惊艳。
女人对他来说如同枯骨,那大户人家的小姐,日日羞辱她,让他学狗爬,每次看到他跟狗一样伸出舌头,就会被哄的哈哈大笑。
当然最后冯老大最后也没放过她,他砍掉她的四肢,割掉她的舌头,把她丢在猪圈里,那日凄厉的叫声仿佛是世上最动听的乐章。
可是陈姑娘不同,她虽然面相普通,可是她俏生生站在哪里,那双温柔的眼睛,像是一汪春水,在脉脉诉说情话,像在沙漠上漂泊无依的旅客一下子找到心灵的归宿,陈老大一下就陷进去了。
更何况克儿还那么喜欢她,如果她留下,那他愿把世间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只是唯一的变数居然是陈姑娘居然嫁人了,这个陈,原来是她的夫姓,不过没关系,那个男人也只不过是个娘们唧唧的狗东西罢了。
冯老大微眯着眼,一想到日后人人都会称呼她冯氏,只觉得心满意足。
沈·娘们唧唧·狗东西·确:老子要把你牙打碎。
沈确的手将将碰到红盖头,准备给他来个大变活人,却见冯老大猛然起身,踉踉跄跄向桌边走去。
片刻,他便端来两杯合卺酒,递到沈确面前,肉麻地说:“娘子,喜婆说了,喝了合卺酒,你我日后定能长长久久。”
沈确:……
冯老大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对,还没掀盖头呢。”
沈确悄悄握紧藏在被褥的匕首,后腰轻轻拱起,全身做好警备的姿势。
却只见冯老大吞吞吐吐道:“娘子,短短三日,你怎么壮实了不少。”
沈确:……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将胸中的闷气压下去,没完了是吧,揭个盖头,磨磨唧唧什么呢。
却见冯老大嘿嘿傻笑:“壮实点好,你看你跟在那个小白脸那瘦的,肯定是他抢你饭吃,没事,为夫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沈确愤怒,沈确炸毛,这么拉踩沈确忍不了了。
他再次握紧手中的匕首,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又急又快,仿佛不开门誓不罢休。
冯老大瞬间清醒了。
沈确又偃旗息鼓了。
不是,你们翻云寨,真的有毒吧。
冯老大脸色逐渐变得铁青,眼中闪现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怒气,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不耐烦喊了一声:“滚。”
门外静默里一瞬,并未有人作答,不过须臾复而又响起雷雨般敲门声。
冯老大沉思片刻,将合卺酒递到沈确面前,满怀歉意:“娘子,你我先共饮此酒,委屈你了,等我片刻,必不会耽误你我二人洞房花烛。”
沈确想都不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快滚快滚。
冯老大看着陈姑娘如此主动,前几日他一直担心是不是求娶之事操之过急,怕吓坏陈姑娘,可他是个信奉将一切抓在手中之人,唯恐夜长梦多。
现下看来她也对自己极为满意,迫不及待等自己归来,他豪气地饮下杯中的酒,转身便去开门。
若是让沈确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恐怕他当即就要破口大骂这老铁树自作多情了。
红漆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一个人影很快挤进房门,冯老大脸色诧异,此人正是翻云寨的二当家王猛。
王猛此人,半路加入,但他武力颇高,浑身肌肉隆起,臂膀宽阔,此人刚愎自用,只看重眼前利益,多次与冯老大的决策背道而行,这两年更是野心勃勃,妄想对他取而代之,两人在山寨关系十分微妙。
是以,冯老大眼中满是警备。
王猛看着冯老大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
金丝红盖头底下,沈确竖起耳朵,听到门口传来悉悉簌簌的谈话声,只听见只言片语簌簌传来。
不到一刻钟,激烈的打斗声响越来越高,沈确提起繁复裙摆,悄悄躲在门框的水晶帘后,观察外面的动静。
却见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冯老大,此刻鲜血像泉水般涌出来,衬得大红色喜服更为夺目,他凭着一股韧劲,艰难地向沈确方向爬行,身后拖出一条长长地血路。
沈确大吃一惊,他匆匆跨到冯老大身边,只见他胸口处有把利刃,插入胸口三尺有余,不知道他是凭借怎样的毅力爬了过来。
冯老大的意识已经涣散,眼前血肉模糊一片,他看到一袭热烈的红衣朝自己奔来,蹲在他身边。
他断断续续地说:“娘子,我今生从未如此欢喜过。”
他的手脚开始泛冷,明明血是热的,为什么只觉得骨髓深处阴森森地,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求你,求你以后好好对克儿。”
此话过后,再无声响。
沈确探了探他的鼻息,面无表情地合上他的双目。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