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角,上好的锦缎被扯出一道道褶皱。
她要怎么说。
那,可是她的杯子。
***
“嘭---”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着桌椅被推翻发出呲啦的响声。
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传来:“官府查案,尔等速速出来。”
透过门楼,江绾依看到为首的大汉,一身官服,满脸横肉纵横,眼睛止不住的凶气,他跨着大部,一把推开不住向他陪笑的小二。
身后紧跟随着几个人,一进门,便迅速环视四周,右手从不离开腰间的兵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江绾依小声问:“他们是在找你?”
沈确并没有应答,他满脸憎恶,似乎在看着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这些为虎作伥,鱼肉乡里的混账。”
似乎是没找到目标,大汉冷冷道:“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否则你我脑袋都保不住。”
身后的人相互交换了眼色,一脚踢开不住磕头的掌柜和伙计,纵身飞奔向二楼,自左向右,挨个房间敲门。
有个行路的镖师推门生气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话音未落,一把雪白的兵刃插进了他的腹部,大片的鲜血落下,蜿蜒开出一朵怒放的鲜花。
对上镖师不可置信的眼神,大汉冷笑一声:“王法?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尖叫声不绝如缕。
浓厚的鲜血味在潮湿的夜晚尤为刺鼻,江绾依一个长在深闺的小姐何时见过打打杀杀的场面,长这么大她连杀鸡都未曾见过。
江绾依怕发出声响,死死捂住嘴,忍不住的干呕。
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湿润的头发紧紧贴在脸颊,眼眶红彤彤地一片,如同可怜的小兽。
沈确心下有些后悔,她与自己不同。
她是养在深闺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怎么会见过这种场面。
他不该自私地将她牵扯进来的,那双明媚的双眼,不该见血。
江绾依的房间在连廊的尽头,脚步声带着千钧之力,步步逼近,经久未修的木板不停发出吱呀的声响。
沈确张口,却被江绾依打断:“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确目光灼灼:“你信我?”
江绾依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他们刚刚还草芥人命,当然不是善人。”
“哦,原来是这样。”面前的少年明显带着失落,让江绾依无端想起家中的阿黄,平日里趾高气扬,每当不开心时,那只尾巴便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江绾依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已看起来面色如常。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伸来,江绾依纤细的皓腕被沈确的宽厚手掌包围,不留一丝缝隙,面前的少年像是竭力在忍耐些什么,眼中黑云翻滚,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传递给她。
江绾依目光诧异,沈确牢牢盯着她,带着坚定,他轻轻道:“抱歉,还有,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粗重地敲门声响起,来人止不住的催促:“快点开门。”
眨眼间,少年不见了,江绾依恍惚了一下,急急打开了门。
大汉的眼神犹如毒蛇般冷冽,一寸一寸自上而下细细打量着江绾依,目光所及之处,总有股湿冷黏腻的感觉。
他盯着江绾依的脸颊,轻佻道:“姑娘不是本地人。”
江绾依压下心底的恶心道:“家中有事急着赶往京城,途径此地。”
大汉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像只咕咕囔囔的癞蛤蟆,他不怀好意道:“姑娘孤身一人,可否害怕,害怕的话哥哥自可保你平安。”
江绾依不卑不亢道:“自当与一众家仆。”
“小姐。”
桐月飞奔过来,一把将小姐扯在身后,死死护在她身前。
此时车夫李叔也紧随其后。
还好桐月机灵,见事情不对,赶忙先去找了李叔,有个男人在,自好撑腰一些。
李叔正直壮年,体型高大,身材魁梧,也略懂几分拳脚,站在主仆二人身旁,不怒自威。
大汉也不想惹事生非,毕竟是个小娘子,也不怕惹出什么大风浪,他厉声道:“今晚有没有见到一个身高七尺的年轻男人。”
江绾依摇摇头:“官爷,我们是外乡人,今晚刚到,半步房门都不曾离开。”
说着,她将一只刺绣钱袋递给大汉,打开一瞧,是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有数十两。
大汉顿时喜笑颜开,钱袋上还秀着朵朵傲然梅花,他将钱袋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气,满脸春色,嬉笑道:“那就多谢妹妹来。”
桐月气不过,刚想破口大骂,却被江绾依死死扯住。
她平静道:“多谢。”
见他们转身,江绾依只觉得后背一身冷汗,她虚浮无力,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她踉跄几步,被身边的桐月紧紧扶住。
“小姐,你的手。”
听到桐月的惊呼,江绾依才回过神来,方才因自己太过害怕,指尖早已被掐出血迹,嫩白出葱的芊芊十指,点点猩红,如雪地傲然的梅花。
她虚弱地摇头:“无事。”
桐月赶忙道:“那我扶你回去。”
两人刚转身,身后却传来一声尖锐急促的叫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