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端详着灵雨,越看越欣喜,拉着灵雨又问起济州的事,灵雨便又拣了些有趣的事说了,逗得王妃开怀大笑。没过多久,门外有人通报:“世子爷回来了。”
随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沉稳有力,灵雨抬起眼,一玄衣男子踏门而入。
“请母妃安。”
王妃笑着应答,男子随即抬头。
灵雨定定地望着景孺,脑海里翻了许久才将身前的男子与她记忆中的身影叠在一起。身前的男子透露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感,一双眼睛漆黑如墨,让人望不清眼底的情绪,嘴唇紧绷着,一副冷漠疏离的气质。
景孺抬眼,入门之时便看到王妃身旁坐了一个红衣女子,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大胆的很。
“灵雨,这便是吾儿。”
“给世子爷请安。”灵雨福身。
“若湛,这是灵雨。”
景孺挑了挑眉。
王妃站了起来,一手拉过景孺,一手揽过灵雨。
灵雨被王妃一拉,向景湛更近了一步。灵雨与景湛身量都高,越过王妃,灵雨一便望见景湛的双眸。他的眸子如深水一般,平静无波。
就在灵雨与他对望之际,耳边传来景孺低沉的声音,灵雨甚至听出了一丝轻笑,“母妃,我此生,非申玉不娶。”
眼睛却始终盯着她。
灵雨愣住,他这是在表明心意?
他认出自己了?
灵雨盯着景孺,景孺的唇绷着,眼底没有丝毫情绪。灵雨便绽开一抹笑。
景孺不动声色地移开双眼。
……
看起来不像啊。
于这些故人而言,她在她们的眸中看到了或是惊喜,或是怅然的情绪,而再见景孺时,他的眼底平静无波,仿若真不认识她一般。
偏嘴里又说着要娶她的话。这是个什么道理?
灵雨在心中摇了摇头,这厮,欺人太甚了些!说着要娶她,却认不出她!
“你……”身前的王妃双手捂住胸口,眼见她要倒下去,灵雨慌忙地扶起王妃。方碰到王妃,如清和丫鬟便冲了上来,将灵雨挤到一旁,众人将王妃搀走。灵雨退后一步,为众人挪让位置,再转头便望见了景孺,他也被挤到一旁,搀扶王妃的双手还未收回。
“王妃无事吧?快,快去请太医!”
丫鬟与太医进进出出,灵雨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便退到了一旁,眼前却没了景孺的身影。灵雨眼睛转了一圈,望见景孺正在榻上坐了,手上还拿着王妃放在案上的《诗经》。灵雨见状也走了过去,在景孺身旁坐了,二人只隔着一方紫檀桌案,灵雨坐下的一刹那,景孺不动声色地向一旁挪了挪,手肘也离了桌案。
灵雨向桌案靠近,案上摆着几盘果子,另有一个食盒,装着干果子。灵雨侧身,伸着手在景孺的面前摸了一个橘子,景孺微不觉察地又向后挪了挪,灵雨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心中冷哼一声。
灵雨将双手撑在案上,面对着景孺剥起了橘子。蜜橘干涩,果皮紧挨着果肉,灵雨一片一片揭开果皮,将果皮放到案上,霎时间,空气中满是橘子的清香。
橘皮甚薄,剥着甚是费力,灵雨手中不免加了力气,橘皮被暴力地揭开,皮汁四溅,在空中划下一道曲线,而后落到一旁人的脸上。景孺抬眸,灵雨已经将整个橘子塞到了嘴里,脸颊随着她的咀嚼一鼓一鼓。
在景孺的注视下,灵雨又伸手摸了一个橘子。
随着灵雨抬手,一股淡淡的梅香飘了过来,橘皮的清香掺着淡淡的梅香,在空气中一点点晕开,一股很新奇的味道冲进景孺的鼻腔。景孺下意识皱起了眉,正大光明地向后退了退。
灵雨不动声色地撑起双手,只恨自己胳膊太短,否则一定要将手伸到他面前剥,溅他一脸的橘汁。
灵雨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定定地盯着景孺。景孺的样貌并无多大变化,不过是按照儿时的样貌长开罢了,若是细说,他倒是比儿时白了许多……这张脸,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而是苍白。不仅是肤色,还有气质……
昔日的他最是贪玩好动,十年未见,他真是沉稳了许多。
灵雨将一半橘子放入嘴里,望着景孺微抿的薄唇,不免偏了思绪……似是不能单单用沉稳来形容他。记忆中的他带她爬树上房,如今却这般不苟言笑,就连对王妃的态度也变了。昔日的他,是最爱护王妃的,如今王妃都晕倒了,怎么还这般自若地坐在这里看书?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活像变了一个人般……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孺哥哥为何不能为阿玉姐姐守寡?”脑海里闪过闻韶的话。
这厮怕不是真的疯魔了?想到这里灵雨不由回过神,正对上景孺的双眸。
景孺自加冠后,母妃便开始为他选妃,直至他说了那句“非申玉不娶”后,母妃每年都要晕一晕。只是他想不到,今年母妃又想了别的法子,竟然直接将人带到了王府。景孺望了一眼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漠然地望了她一眼,是做警告。
该这般看人的,应该是她吧……好似她与他有仇一般。灵雨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却忘了嘴里还有一半橘子,一时间灵雨被噎住,猛地咳了起来。橘瓣卡在嗓眼中,一股窒息感袭来,灵雨伸手捂住脖子,脸被涨得通红。
橘子最后还是被灵雨吞了下去,一阵惊悸,灵雨低声咳嗽着。
景孺忍不住皱起了眉,抬起眼,眼前的女子侧身对着自己,还在轻轻咳着。景孺方要张嘴说“要咳去一边”,一旁却响起了如清的声音。
“世子爷,王妃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