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天台黑暗静谧,夜风稍凉了一些,吹得人精神清爽了不少。
聚会真是无聊。
郁绮指间夹着烟,迎着徐徐的风发呆,不时把烟灰弹进带上来的一次性杯里。
“……妈,我还在聚会上。嗯。我知道。”
突然,天台房里传来一个温婉清甜的女声,并伴随着凉鞋鞋跟轻轻敲打地面的声音。
有人上来了,似乎是在打家常电话。
郁绮转头隔着黄瓜架看了一眼,空隙里的确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她收回目光,事不关己地悠然吐出一串烟雾。
一开始,这女生只是在恭敬亲热地应和母亲,讲了些家常话,后面慢慢话题又转向了其他。
“妈妈,我暂时做不到。您知道,付兴尧没那么大本事,他和那人根本不怎么熟识,我也没办法去……”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打断了她的话,她沉默了一阵,语气仍旧恭敬,却略带冷淡,反问道:“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做呢?硬是贴上去么?他们可不是普通人啊。”
对面声音增大了些,似乎略带埋怨。
女生沉默了一瞬,随即低声而又急促地说道:“妈妈,您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如果他发现我的底细,以他的身份,肯定不会放过我……”
对面的母亲似乎对她的说法不太赞同,继续说了些什么。
女生轻声说道:“难道您不怕吗?如果被他发现我对外宣称的家世背景都是假的,他不可能放过我,还会连累到您。”
她停顿了下,很疲惫似的,继续说道,“这次太危险了,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对面的母亲又说了句什么,女生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别墅和车都是章叔叔的,跟我们没关系,他们随便一查就查得到。这次就算了吧,可以么?这个人真的不合适……”
郁绮根本不想窥别人的私,但这人站得离她不远,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听得很清楚。
而且内容距离“拉家常”越来越远。
郁绮按灭了烟头,想绕到黄瓜架另外一边走掉,却一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破掉的花盆,发出一声闷响。
那个打电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住了。
郁绮下意识转头。天台房房顶的节能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灯下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苍白的灯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惊讶和慌乱。
这个人竟然并不是陌生人,而是刚才还在聚会上左右逢源的舒画。
可现在,她丝毫没有刚才的风光惹眼,灯光苍白,她脸色却更白,薄唇微张着,呆呆地看着郁绮,拿手机的那只手慢慢落下去。
她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表情管理能力。
怎么会这样……她刚才上来时明明看过了,周围明明是没人的。
郁绮立刻像没看到似的转回头,快步往楼梯那边走去。
“妈妈……我有点事,等会儿再跟您说。”舒画机械地挂掉了电话,迈步追过来,“等一下!”
郁绮没有停住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我叫你等一下!”舒画快步过去,直接拉住她的手腕。
郁绮转头看向她,粗鲁地把她甩开,精致立体的眉眼间满是戾气:“你干嘛!”
看清郁绮的脸,舒画脸色更加苍白,这张脸她很熟悉,刚才在聚会上,她明明看到了这张脸。是南大的学生?只要是南大的,就不可能不认识她。
“你是哪个学院的?”她定定地盯着郁绮,低声质问道,“为什么要偷听我打电话!”
此刻的舒画,完全没有了平日的优雅,一向柔和的神情也被冰冷的压迫感代替。
她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几乎要把郁绮气笑了。
原本,别人不管做了什么,都不关郁绮的事——她没兴趣出去传播,也根本懒得探究别人家的别墅是不是自己买的,是真白富美还是假富二代。
但是,这个舒画简直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这就关她的事了。
“我就是听到了。”郁绮没有再试图走开,而是凑近了舒画,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在她耳边清清楚楚地说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把你怎么样?”听到她没有否认自己是南大的,舒画抱起双臂,唇边也勾出一抹淡淡笑意,声音温柔又透露出一丝威胁,“你可以到处乱说试试,然后体验一下拿不到毕业证的感觉。”
“哦?”郁绮嗤笑一声,“我可太害怕了。”
她说着就转身走了。背对着舒画的时候,她勾起嘴角,几乎笑出声音来——“舒小姐”有点脑子,但好像又不太多。
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足够让“舒小姐”为这件事辗转难眠很多天了吧。
然而就在她走到楼梯拐角时,身后的舒画又突然追了上来,拽住了她的衣摆,迫使她停下脚步。
郁绮回头,不耐烦地皱眉:“你没完了?”